加之受到皇權限製,太子不得領兵,也就失去了軍隊所有權,沒有了獨立於皇權之外僅聽命於東宮的軍隊,也失去了真正能夠形成太子護盾的政治力量。
另外,在中央議政參政機構的擠壓,地方權力機構的泛濫膨脹的基礎之下,太子的東宮已然失去了自己獲得政治影響力的途徑,自然也無力強勢重回到政治上麵。
王應麟也明白正因為如此,也讓東宮的地位穩固,皇位傳承平穩有序,因為較少權力的太子不會起到爭奪皇位的心思,皇帝也不會對太子整天提防提心吊膽。可他想不通的是小皇帝對此不會不了解,為什麼依然對立儲十分排斥,容不下一個吉祥物一樣存在的皇太子。
左思右想下,王應麟突然一驚。他忽然想到在南渡之後東宮僚屬的人事變遷,已經不僅是受到皇帝的影響,也深受政局的左右,出現了‘異論相攪’的局麵。尤其是孝宗之後,隨著宰執兼任東宮官成為‘家法’,更加深了政局對東宮的影響,而這也可能就是小皇帝從心底抵製立儲的原因。
要知道小皇帝的皇位來之不易,且其中又多次發生‘廢帝’風波,且其中最為嚴重的事件都來自於朝臣,至今朝野中這種聲音不時出現。此外因為皇帝對政策的調整,傷害了許多人的利益,而若皇帝突然駕崩,讓一個尚在吃奶的孩子當皇帝就要好控製的多了。
其次小皇帝在大婚後對皇後家族進行了強力打壓,而今皇後誕下嫡長子,再立為皇太子,必然會依例對吳家進行封賞,就給了他們東山再起的機會。而以吳家的實力,則會很快在朝廷中崛起,依托皇太子形成外戚勢力。那麼就會讓小皇帝前期的努力付之東流,甚至威脅到他的地位,這是小皇帝不願看到的。
再者正如小皇帝所擔心的,其尚是弱冠之年,說的不好聽點兒,即便當了爹也就是個大孩子,人生剛剛起步,即便不能萬歲、萬萬歲,隻要沒有意外再活個四、五十年完全沒問題。而此時立了太子,他隻能在漫長的時光中等待父皇死去,也許等到不惑之年才會有機會,甚至等不到那一天的到來。
當一個人在漫長的等待中,發現自己距離寶座僅有一步之遙,其中卻知隔著一個人的時候,誰知道他會不會生了其它的心思。而王應麟相信會有許多人選擇一試,即使結果很可能是萬劫不複,因為這個誘惑力太大了,殺了這個人,哪怕他是自己的父親,自己就會擁有無上的權力和財富。
此外,以王應麟對小皇帝的了解,知道其雄心勃勃的力圖一統天下,銳意進取意圖打造一個強大的新宋,這對於大宋不失為一件幸事。但是這一切皆是建立在其必須掌握著絕對的權力之上,那其怎麼會主動禪位將權力交給太子呢?
想到此王應麟不寒而栗,都說酒後吐真言,小皇帝即然已經想到了這些,那麼定然是拒絕立儲,而那些上表之人的結局恐怕就不會太妙了,由此引發一場清洗也不無可能。
與膽顫心驚的王應麟相較,陳識時也是冷汗淋漓,酒意全無。他前時還未堂妹沒有生個龍子而遺憾,現在卻隻剩下慶幸了。小皇帝雖未明說擔心會發生太子弑父篡位的事情發生,可其中意思已經表露無意,那麼這個皇長子的下場可能就不妙了,甚至會因此牽連到皇後。
想到皇後的家族已經遭到打壓,難以東山再起,而陳家當下正處在勢如中天的時候,父親和叔父把持著朝廷最有權力的戶部和兵部,有著左右政局的實力。要是堂妹真的生一個皇子,恐怕不無將其扶上太子之位的心思,這時一旦犯糊塗,豈不毀了整個家族。
而王德也是精神緊張,反思自己剛剛的表現是不是太過積極了。若是皇帝不喜,自己豈不是正撞到陛下的痛腳上了,看來以後要小心,絕不能再對皇後表現的過於熱情,以免受到皇帝的猜疑。反正等到小皇子長成已經是二十年以後的事情了,那時自己可能都不再人世,誰當皇帝都與自己無關,操那閑心作甚。
皇帝現在讓大家猜,很可能就是在試探他們的反應,他們心思急轉之時,忽然發現小皇帝酒意上頭,已經趴在案幾上睡著了,還發出陣陣鼾聲。
“快扶陛下去休息!”幾個人連聲催促道,而心中皆是一鬆,想著陛下最好也忘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