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此時雖然聚集了近千人,太陽業已升起老高,炙熱的陽光下大家都已經是汗流浹背,但沒有一個人離開。聽到皇帝說四軍乃是他布下的奇兵,在場的軍將們都是精神一振,坐著的挺直了腰杆,站著的也挺身立正,靜聽下文。
“無禮,撤下去。眾軍可以,朕也可以!”這時有侍衛撐起了一把羅傘為趙昺遮陽,他扭身沉聲道。
“是!”侍衛遲疑了下,還是將羅傘撤去。而場上眾人頓覺心裏熱乎乎的,軍中相傳陛下向來與軍士們同甘共苦,但也有人不信,不過今日一見,哪裏還有絲毫懷疑。
“你們也不必都戳在那裏,大家聽了半日,又熱又渴,去弄些涼茶,酸梅湯最好!”趙昺又吩咐隨侍的侍衛們,轉臉又對眾軍笑道,“其實朕也渴了,也沾大家個光。”
“哈哈……”聽陛下說的有趣,大家又是一陣哄笑,覺得皇帝並非如傳言中神一般的高不可攀,渴了一樣要喝水的,頓覺與陛下親近了許多。
“陛下言重了,這皆是屬下的疏忽,怎敢勞動陛下的侍衛!”孫愷聽了確是汗顏,哪裏還坐得住,急忙起身施禮請罪道。
“他們閑著也是閑著,咱們接著講!”趙昺壓手讓其坐下道,“從信陽過三關南下,便進入另外一條重要通道,隨棗道的東南出口。”
“所謂的隋棗道就死由北邊的桐柏山脈和南邊的大洪山脈夾出來的一條通道,從南陽盆地東側的棗陽開始,途徑隨州到廣水,再往前走就是大悟。過了大梧之後,就隨棗通道而大悟貼著東側五嶽山往南走幾步,就是孝感。”
“用最明白的大白話說,湘豫兩地想要走動聯絡,尤其信陽和孝感之間,必須得走三關。隻要這三關一堵,交通立斷,所以從南陽到孝感的隨棗通道,也隱隱在三關威脅之下。如果我是南軍,往北打,打下三關就是信陽,拿下信陽,淮河中段盡歸我所有。哪怕拿不下來,隨棗道也在控製之下,我可以分兵去打襄陽,然後從方城通道側擊河南。一路上還可以借漢水之勢,後勤不虞有失。”
“那麼這三關的意義,僅在於控製信陽和孝感的交通嗎?讓我們把眼光放大一點,看看周圍的態勢。”趙昺又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大圈言道。
“孝感西南方向是漢川,東邊是黃陂,再東還有麻城。三處皆是鄂州外圍重鎮。尤其是漢川,在漢水邊上,攻擊鄂州可順流而下。往西就可達長江,過仙桃、潛江則是荊州。若敵軍從信陽渡過淮河之後,一定會趕緊攻克三關,然後南下控製孝感。拿下孝感,再拿下漢川,就扼住了漢水和長江。這一路再沒有天險,又有漢水和長江水運之利,想怎麼打鄂州和荊州就怎麼打。換句話說,三關不保,長江中部流域重鎮皆處於險境之中。”
“而此戰四軍以最快的速度一路北進攻占了三關,如此不但阻斷了敵軍來援的途徑,也斷了這一地區地區北逃的路徑。因此屯駐於此的敵軍馬上陷入外無援軍,逃命無路的絕境,紛紛請降。使得我軍以最小的代價,得以迅速收複了這片廣大地區,四軍此役可謂居功甚偉,而同時又保證了西集團右翼及東集團左翼的安全。”
“陛下,既然我軍控製了三關,並得以鞏固,為何不兵出三關收複豫西的唐州和鄧州等州縣,對襄陽之敵形成合圍?”這時茶水已經送到,自有人呈上,而大多數人就隻能就著水瓢舀著喝了。而有人起身問道。
“這個問題提的好!”趙昺並沒有人因為被質疑而生氣,反而十分高興,這說明他們並沒有人雲亦雲,而是動了腦子的,將杯中的茶水喝盡道,“兵家曆來以江淮為界劃分南北,但是南北通路並沒有那麼多。最東邊沒有天險,可是水路縱橫,守易攻難。再往西看主要的幾條聯絡南北的幹道,淮安-建康算是一條,廬州-六安是一條,再過來商城-麻城、然後就是信陽過三關到孝感,往西還有隨棗道、襄陽-荊州,沒了,再往西就隻有從四川順江而下了。”
“大別山橫亙江淮之間,東頭是廬州,西頭是義陽三關。三關通道狹窄,不如其他通道名氣大,但卻是任何兵家都不敢輕乎的一個節點,有它未必贏,沒它一定敗。”趙昺又將眾人的視線拉回三關道,“廬州靠近建康,三關靠近鄂州,這兩地的價值不容置疑,皆是江南的政經中心和軍事重鎮,關乎著南北政權的戰略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