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的對象有二,一是道路本身,另一是人。
清路不僅是實施交通管製,清理路上的行人,還有所謂的“淨水潑街,黃土墊道”。不過這也並非僅僅處於對皇帝的敬意,而是有著非常現實的必要。當時的幹道,沒有現代的水泥、柏油路,都是由黃土混合沙石用石碾碾壓築成,在刮風的時候,塵土飛揚,路麵被車輪碾壓破壞坑坑窪窪。用黃土鋪墊修整道路,再潑上淨水,減少揚塵,就成了必要工作。
針對人的清道主要是回避製度。這事兒的處理難度更大,很需要官員講政治和講工作方法。因為皇帝既希望老百姓回避,不影響安全和道路順暢,又希望老百姓能得見天顏,顯示天子威儀。因此,回避不等於清場,還得盡可能有百姓在道路兩旁跪拜。
所以,地方官員既要約束百姓,不得驚擾聖駕,又得將民眾集中,組織他們於道旁跪拜,充作皇帝出巡布景板,也是最讓迎駕的官員頭疼的事情。而在這個非常時期,蒙元重新集結的大軍距應天府不過五十裏,城中雖經過幾次整肅,但也難保其中沒有蒙元的殘渣餘孽及伺機刺王殺駕的亡命徒。這讓趙孟錦人不得不更加謹慎,將保證陛下的安全作為第一要務,從簡也正合他們的心思,並沒有人覺得不妥……
入城部隊全副武裝向城中開進。此時趙昺換上了一身軍禮服,其樣式以仍采用現役的軍裝的基本款式,顏色上紅下黑搭配,但是裝飾了肩章綬帶,帽頂飾黃色長纓,足蹬長筒馬靴,腰係掌寬的犀帶,上懸柄寶刀,騎一匹雪白的高頭大馬,甚是威武。
隊伍以騎兵旅一團為先導,樂器也屏棄了從前的鑼鼓絲竹,而是以軍號為主,奏起軍樂,隨後跟進的禦前護軍一旅一團徒步輕裝跟進,隨著樂曲的轉換高唱軍歌。而親衛團則充任了儀仗隊,皆換上軍禮服,高擎各色旗幟,在中國古代常用的旗幟有九種,據《周禮》記載,這九種旗幟分別是:“日月為常,交龍為旂,通帛為旜,雜帛為物,熊虎為旗,鳥隼為旟,龜蛇為旐,全羽為旞,析羽為旌。”
而在九旗之上有一大旗名為三辰。三辰旗就是日月星辰旗,日月星謂之三辰,畫於旌旗,象天之明。三辰象征天、昊天上帝、天道,是自舜帝以來代表華夏天子最尊貴的標誌。三辰旗後,華蓋之下便是皇駕,侍衛營隨行護持,趙孟錦和倪亮左右伴行,其餘僚臣隨後跟進。
趙昺在馬上正襟危坐,眼睛卻是左顧右盼。應天府城在宋朝四京之中算是最小的,但是比之一般的城池也算是較大的,周回一十五裏四十步,中有隔城,東有關城。過去的繁華自不必言,隨後被金國作為都城又遭兵火,但是蒙元占領後作為一地的府治也得以重建,幾十年後已經逐漸恢複。
沿途所過,趙昺發現城中道路平整寬闊,主幹道上鋪著石板,兩邊房屋毗連,酒旗高挑,幌子隨風搖擺,彩棚林立,無不呈現著繁華和熱鬧。看來當時元軍在宿州大敗,守城的敵軍驚慌之下棄城而走,並沒有來得及對城池進行破壞,使得應天府得以保全下來。
而另一個原因,很可能是因為商丘作為大宋朝的龍興之地,四京之一,自古又是重要的流通節點城市,隨著宋時政治地位的提升,城內繁華隻是一斑。而過去定也一直受到皇室的看顧,忠君的思想濃厚,雖然已經淪陷百年,但這種忠君文化得以傳承,也就是對宋朝還是有感情的。在宋軍接手後,百姓並沒有激烈抵抗,甚至還有所期待。
“萬歲、萬歲、萬萬歲……”行駕所過,路邊跪伏的百姓齊聲山呼萬歲。趙昺麵對‘熱情’也抬手行軍禮,侍衛營官兵在馬上行拔刀禮,沿途警戒的官兵則施持槍禮還禮。他眼神掃過,百姓的衣服雖說不上光豔,但是迎駕時也是特意換上的新衣,眼神有的熱烈,有的新奇,還有的迷茫,可更多的是對新王朝的期盼。
這種夾道歡呼的場麵,即便是不喜此種場麵的趙昺,還是有些激動,想著難怪領導們都喜歡這種場麵,真是能讓人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升起種傲嬌的情緒。可惜進入皇城的路並不長,半個時辰行駕就自城門而入,將歡呼聲拋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