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兩個月結束戰事計,襄樊方麵需要二百萬石,而兩淮不少於五百萬石!”陳任翁回答道。
“不是汝虛報吧?按照當下膳食標準,每名士兵每月一石糧食足矣。即便戰時有所損耗,你這已經是十倍所需,怪不得軍器坊如今日夜不停的生產也趕不上供給,原來皆是兵部虛報啊!”不等陸秀夫說話,周翔已經驚了,不滿地發生道。
“渾說什麼?你一個製造刀槍的隻會算小賬,如何知道大軍遠征所需所耗!”陳任翁則是扭臉駁斥道。
“勿要多言了,陳尚書所言不錯,隻怕還需更多,我們至少要籌措千萬石的糧食才能滿足軍需!”陸秀夫聽了臉色也是不好,但還是確認所需不假,甚至還需更多。
陸秀夫入仕便在李庭芝帳前擔任幕僚,掌管軍機輜重,後又入行朝轉戰萬裏,當然知道糧食的重要,也明白絕非隻是人頭加加減減那麼簡單,雖然軍人平時每天也得吃飯,可到了打仗的時候就要另說了……
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在戰爭中,無論一支軍隊戰鬥力有多強,一旦糧食供應斷絕,那就馬上會由猛虎變成綿羊。曆史上因為斷糧而戰敗甚至全軍覆沒的戰例數不勝數,如秦趙長平之戰、恒溫北伐前秦、宋遼岐溝關之戰等等。
首先從製度層麵上來看,很多王朝采用的是征兵製,即寓兵於農,士兵的主要身份是自耕農。他們按一定期限給國家服兵役,有的甚至還自帶衣糧,好處是免除自身徭役,服役期之外就是普通百姓,日常所需口糧自然不需要朝廷來操心。兩漢的征兵製、唐前期的府兵製就類似於這種情況。如果沒有作戰任務,軍隊在一個地方長期屯駐,則需要開荒種地、自給自足,即所謂軍屯製度。蒙元的衛所製也類似於這種情況,但宋軍當下確是專一作戰,並不屯墾,軍糧全賴朝廷供應。
不難看出,如果要發起一場戰爭,一定要先預判戰爭會持續多久,再根據出動軍隊的規模計算所需糧草大致總數,從官倉撥付,萬一戰事延長還得不斷補充,畢竟無論是士兵自帶幹糧還是屯田自給,一旦遇到長期作戰,日常糧草供給都無法持續,所以一定要備足所需的軍糧。而此戰已經進行了數月,還要打多長時間,誰也無法預料。
在正常情況下駐屯時,自可就地籌糧,勿需千萬裏的調度,但是戰爭在哪裏打往往無法決定,所以運輸就成了大問題。也就是說,糧食都不成問題,可版圖大了,經常不能及時運到戰場,即使運到代價也實在太大,這也加重了前些糧草供應的壓力。如果遇到崎嶇的地形,路上就要消耗上百倍的糧食。
除了路上的消耗外,一支軍隊還包含大量的非戰鬥人員或戰鬥輔助人員,他們的數量往往比戰兵的數量還大。沈括在主持西北軍務時就曾言“三人餉一卒,極矣,若興師十萬,輜重三之一,止得駐戰之卒七萬人,已用三十萬人運糧,此外難複加矣。”“漢通西南夷道,作者數萬人,千裏負擔饋糧,率十餘鍾致一石。”所以說隨著路途的遙遠,相應的民夫消耗的糧食也是正軍的好幾倍。
為了節省糧草,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運糧的民夫會先後分批返回,但前線會一直保持一個具備相當規模的民夫隊伍,他們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糧食,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將會成為一個很恐怖的數字。除了戰兵和民夫外,軍中還有大量騾馬,其中有需要精料喂養的戰馬,和粗料喂養的馱馬、乘馬及驢騾等畜力。
雖然馬匹可以就地啃食水草,但還需專門準備飼料。其所喂飼料既可以是幹草、稻麥秸稈,也可以是豆類甚至小米。一般來說,普通畜力用幹草喂養,戰馬用草料和糧食混合喂養,以保證作戰時的體力。草料和糧食的比例也沒有絕對標準,也要視糧食儲備情況而定,多少不一。
因而數萬數十萬大軍人吃馬喂,所需糧草的總量不可能精確控製,作戰時間更是無法預料,指揮官必須盡可能多的征集糧草,組織運輸。一旦糧草供應出了問題,不必等到糧食全部吃光,當存糧低於一定的警戒線的時候,整個軍隊可能就會出現恐慌,戰爭到這裏很難再進行下去了。這時除非退路被截斷,否則一般的統帥都會選擇退兵,導致戰爭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