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要保住南京,必守長江。長江雖是天險,但卻不是保險箱。長江天險從荊襄到九江,再到南京,如此之長,根本就無法處處設防。如有一點突破,那麼北方的大軍就會以高屋建瓴之勢瓦解整道防線。當年的隋滅陳,北宋滅南唐莫不如此。
如果想要長期固守,隻能進行縱深防守或機動防守,擴大自己的戰略縱深,這時候淮河就顯得格外重要了。淮河至長江地區水係茂密,支流眾多,例如淮河的支流潁水,渦水,泗水等等,而且淮河的終點洪澤湖也是長江以北地區的大型湖泊。
一般來說“北人騎馬,南人乘船”。如果北方的大軍南下,必然要沿著潁、渦、泗三水前進。南方政權在此三河與淮河的彙集處修築城市,形成了壽春、鍾離和淮陰這三座軍事重鎮。他們可以憑借堅城頑強抵抗,利用水流讓自己的水軍快速機動,拖住北方騎兵的進攻鋒芒。
當年前秦皇帝苻堅為了南伐東晉,就曾經出動重兵爭奪淮南地區。結果在壽春一帶遭遇了晉軍的頑強抵抗,白白錯失了戰略良機。而此時晉軍將領謝玄指揮水軍等機動兵力利用水路和苻堅展開決戰,以少勝多,大敗秦軍。
另外京杭大運河的開通給江淮地區賦予了更重的使命,可以說大運河讓江淮地區變成了更重要的戰略樞紐。隋唐的建立者都是關隴貴族,所以他們的統治中心都在關中。然而隨著關中地區土地肥力的下降和人口的急劇膨脹,這裏生產的糧食不能再像秦漢一樣支撐起一個特大城市了。
唐朝將首都部分職能轉給了臨近的洛陽,建立“洛陽新區”,然後從南方糧食生產區大量運糧食,解決首都地區缺糧的尷尬局麵,此乃“南糧北運”。如果要大量運糧,那隻能依靠前朝留下的大運河了。通過大運河,江南地區的糧食源源不斷地送往洛陽和關中,緩解了首都的城市病,大運河沿岸的江淮城市,也跟著成為了國家鎖鑰。
在唐朝江淮地區的賦稅甚至成了唐朝中央政府的收入大頭。而在淮左和淮右的藩鎮們則憑借大運河可以牢牢的擴張和鞏固自己的勢力範圍,甚至不給中央政府運糧食。唐憲宗年間,李愬雪夜下蔡州,一舉攻破淮西藩鎮,就是為了重新打通中央政府與江淮和江南地區的聯係。所以無論對於割據政權還是中央政府,江淮地區必須拿下。
雖然入元後已經可以海運,但是大運河仍然是重要的漕運手段,繼續實行這種南糧北運的策略。即使現在丟失了江南,在兩淮地區的鹽、糧仍可通過運河送往中原,惠及西北。更重要的是蒙元擁有兩淮,則可以牢牢卡住大宋的脖子。
如此一來,江淮對南方政權是不可或缺的,正是“欲窺中原者,必得淮泗。有江漢而無淮泗,國必弱。”南方政權擁有淮河,則可以擁有長江以北的一道最好的屏障,甚至窺伺徐州、山東乃至中原。而北方政權擁有淮河,則可以牢牢地卡住南方政權進取中原的通路。
無論是南陳、南唐還是南宋,他的衰敗甚至滅亡都是從丟失江淮開始的。江淮乃是南北必爭之地,有了淮河,南方政權和割據政權就變消極防守成主動進攻。但是,僅僅擁有淮河可不夠。南方政權想要長期對抗,還必須控製江漢地區才能保持自己政權的長治久安。
也就是‘江漢江淮為連襟’,趙昺記的明末顧炎武甚至指出了“厚荊襄”和“阻兩淮”為東南立國之本。而縱觀曆史,因為江漢地區丟失導致東南自縛的例子也是屢見不鮮。東晉時期王導桓玄等人憑借荊襄,死死的抓住了下遊建康的命脈。本朝政權也是吸取了這個教訓,派遣呂文煥固守襄陽,杜杲固守江淮。兩地互為犄角,讓凶猛如虎的蒙古大軍一時無從下口,也成了世界上對抗蒙古時間最長的政權。
這次戰機突然顯現,雖然在趙昺看來尚未完全達到自己認為的最好時機,但是他並不想放過,即便可能會使國內的發展因此受到影響,自己也得多過上幾年苦日子,可他覺得若是能建立一條一條從淮河到江漢一帶的堅固防線及戰略緩衝區,並奪取向北發展的跳板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