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鄭虎臣已經聽明白了。小皇帝是利用一切機會給蒙元布下了個局,利用伯顏修築城防和己方改造臨安城兩個看似孤立的事件,挑起蒙元的朝爭,進而迫使伯顏被罷黜,漢化派下台,使真金陷入執政危機,使得蒙元內部爭鬥不止。
而小皇帝則在其中渾水摸魚,使自己的計劃得以實施。最迫切的就是通過此事牽製蒙元的精力,使其內鬥不止無暇顧及川蜀戰場,協助援西軍順利收複重慶;長遠之計便是繼續打擊蒙元的經濟,導致其經濟崩潰,進一步削弱他們的實力,為北伐創造條件。
當然僅憑你修城,我也修城這點兒事是難以達到目標的,這隻能說是個契機。完成這個計劃還需要仔細謀劃,通過一係列的行動加以配合才能達到目的。比如當前隻是初時階段,利用周翔特殊的身份散布些虛假信息,以此來擾亂視聽,堅定伯顏修築城池的決心。
待到雨季將要結束,敵軍的沿江防線已經修得七七八八,臨安城這邊則大張旗鼓的宣揚大規模整修城池,同時可以視情況通過明裏、暗裏與蒙元非進行正式接觸,傳達希望結束敵對狀態,進行和議的願望。另一方麵則采用小規模的軍事行動,如派遣戰船轟擊敵沿江修築的堡壘,以小部隊登陸襲擾,幹擾其修築城池的計劃。使伯顏產生南朝害怕自己修城的錯覺,卻給元廷一種南朝無意渡江北伐,隻想安居江南的看法。
如此一來,必然會使堅持修城的伯顏與認為修城是浪費國孥的朝臣們產生分歧,那麼修與不修的問題就會進一步上升為財政問題。事務局在暗中加把火,一直蟄伏的守舊派也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扳倒伯顏的良機,而對伯顏一向不大待見的漢化派則也多半會落井下石,使兩方勢力合流。
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己方大可再散布些為伯顏鳴不平的言論,弄點黑材料,給他們一種其‘裏通外國’的口實,而伯顏卻是跳進大江也洗不幹淨,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可這個罪名也不需要你說清,隻要有所懷疑就等著倒黴吧,即使真金相保都保不住他。
一旦伯顏被罷黜,失去勁敵,平衡也就被打破,守舊派自然會借機發起反攻,要趁機奪回權力,那時一場黨爭便不可避免。大家都紅著眼睛要將當老大,誰還會關心一場發生在邊陲的戰爭,而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宋軍則已經在重慶站穩了腳跟,奪得了進攻川蜀的門戶,小皇帝的初步計劃也已經完成。
鄭虎臣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對小皇帝是佩服的不得了,一件看似不起眼兒的事情,經過他從中挑撥,煽風點火,便引發了後邊一係列的事件。至於最後事情發展到什麼程度,有多少人倒黴,他也不敢下結論,反正覺著以小皇帝的性子,絕非是一箭雙雕就算完事的,最終射不下來一群,也得有五、六個掉下來。
弄清楚了計劃的梗概,鄭虎臣便請示自己當如何配合,小皇帝的意思很簡單,對於蒙元派駐到己方的間諜要盯緊,卻不能盯死,以便留給他們活動的空間,起碼能將己方的‘意圖’傳回去,否則大家這邊又打窩子,又下餌的,結果還沒等魚來吃,就都給一網抄走了,鉤豈不白下了。
另外鄭虎臣得到吩咐就是要加強對周翔的監護,他知道這其中有兩層意思:一是小皇帝也擔心周翔一時興起,或是喝多了,說禿嚕了嘴,將不該說的話說出去了,因而要注意其言行;二是鄭虎臣雖然盛寵有加,可也將其推到了風頭浪尖上,人身安全難免會受到威脅。
萬一有不開眼的因妒生恨找茬將其圍毆一頓,或是來一悶棍,皮肉受些苦卻也沒事兒,萬一失手給打死了,那還了得。再有鄭虎臣主管軍器生產,知曉諸多相關機密,自然也是蒙元探子們的重要目標,現在又從幕後走向了前台,拋頭露麵的機會大大增多,被綁架的危險也隨之增加,這要是出了事,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