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甲寅年,朝廷廣開恩科,全國各地書香世家、寒門學子,苦讀十年,通過鄉試、會試,幾家歡樂幾家愁,終塵埃落定,定預備前三甲。
今年皇恩浩蕩,特允前一甲可身著大紅袍,頭戴官花,佩戴大紅花巡街任眾人瞻仰,可謂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但見那狀元郎身踞首位,榜眼郎與探花郎分左右兩側,端的是享盡眾人的羨慕。狀元,榜眼皆是出身於江南江蘇的學子,雖溫文爾雅,但沒經曆過如此大的陣仗,不免有些舉止僵硬,卻也不妨礙他們心中激蕩,一股誓為國鞠躬盡瘁的熱情充斥胸腔。
探花郎來自京城官宦之家,說來也怪,此人在京城名聲不佳,素有“京畿四少”的戲稱,如此紈絝子弟也能改頭換麵,成為當下明麵上最博學多才的人,真是讓人咋舌,至於其中有多少灰色的勾當,也沒人會去計較,畢竟這名不其實的“探花郎”那顯赫的家世擺在那裏,誰願意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去插一腳呢,隻要現在湊個熱鬧就好了。
鮮衣怒馬的探花郎傅子軒,雙腿夾緊馬鞍,左手捂著嘴打哈欠,右手小拇指慵懶的掏著耳朵,百無聊賴,內心嗤笑著這群隻會熱鬧的市井小民,心想著隻等待會的殿試一過,咱可就是堂堂探花郎了。
也有點埋怨家中長輩,不弄個狀元郎給自己當當,好給門楣漲漲臉不是。不過這點不快瞬間拋之腦後,惦記著等殿試結束,約上那三個一條褲子長大的老哥們去醉夢樓重回“溫柔鄉”。
緊隨前一甲三人的是進士出身的二甲七人。朝廷科舉製度裏,科舉又稱“進士科”,上下分三甲,一甲為進士及第,狀元、榜眼、探花,二甲為進士出身,按排序為七人,三甲十一人,為同進士出身。那七人多半為寒門子弟,為求取功名寒窗苦讀,今日不負昔日苦楚,終得償所願。
後十一人大多將種子弟,前幾年亞蒙爾地區戰亂,朝廷多位名帥猛將以身殉國,才讓後方得以繼續歌舞升平,朝廷為表彰其英勇貢獻,特定今年科舉內增設武試,凡將種子弟,若文采尚可,武略過人,及賜同進士出身。
多年心願得償所願,眾人即使羨慕前麵一甲的風光,也不禁為自己沾沾自喜。
唯有一人,那人相貌堂堂,身長八尺,桃枝簪子束發,濃密的眉,清澈的眼,挺直的鼻梁,不染而朱的嘴唇,俊朗的臉龐,披發散落在白袍上,但美中不足是麵帶蘊色。
那是會試第四名,姓溫名宇,出身於江南婺州一敗落家族,排行老二,小名仲哥兒,家中長輩為供養子弟識字認書,用盡家當,期待望子成龍,重振家族輝煌,溫宇是最成器的晚輩,被寄予厚望。
今年進京趕考,溫宇自認必能名列前茅,光耀門楣,無奈金榜題名時隻得二甲。第三名與第四名之差,可謂是天塹,龍門與茅屋之別,著實令人歎息。
在看榜時更聽聞探花名不符實,乃紈絝子弟,更是心中憤懣。本想在殿試時告禦狀,卻被同鄉好友竭力製止,隻因探花家朝野聲名顯赫,不是區區書生可以抗衡,怕牽連家族,隻得作罷,當個進士出身。今日看那紈絝子弟行止輕浮浪蕩,心中難以平靜。
邊上洋溢著激動的同鄉好友壽文傑看到溫宇的表情,歎了口氣,為他感到惋惜。在家鄉,溫宇可是人中龍鳳,上門求親的媒婆都要踩平門檻了,不知多少黃花大閨女被他迷住了心竅。但他執意先立業後成家,不然早就開枝散葉了。如今看著內心高傲的他心有死灰,實在為他難受,但無奈對方家境顯赫,隻能自認倒黴。他拽了拽溫宇的衣擺,讓他平複心情。溫宇深吸一口氣,示意沒事。
巡街隊伍繼續走著,前方有三五個稚童舉著小手歡呼帶路,感覺那些大官人跟在屁股後麵,非常有麵子。沿街的百姓也在指指點點,被這巡街隊伍的喜悅感染,那些閨中小姐都在閨房探出頭來,分成三五群,麵帶羞澀地評論哪個公子哥更加英俊。
隊伍行至菜市口,那裏既是民生采購日常用品之地,也是行凶做惡之人斬立決之地,充滿煞氣。探花郎傅子軒略帶厭惡地捂著口鼻,沒來由的感覺心中一陣不適,有點惡心難受的感覺。
前方熙熙攘攘傳來喧鬧聲,一名白淨無須的太監帶著一伍禦林軍出現在眾人眼前,擋住了隊伍的前進。
他向隊伍彎腰一稽,扯了扯嗓子:“各位大人,因皇上與六部尚書大人有緊急事宜相商,特令咱家告知各位大人,讓大人們散去休息,三日後再進殿麵聖。”
也不管各位來日或許能成為國之棟梁進士們如何處之,直接帶隊掉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