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1 / 2)

前一世。

整個京城都在沸騰,定國公世子要被公開拍賣了。

半月前,定國公一門三族已在午門外斬首,幾百人的血染紅了護城河的河水。然而,查抄的家產並未達到皇家的預期,南邊的軍費還差了一大截。一個宦官戲言,他家最值錢的是國公的一雙兒女。新登基的太子最恨定國公世子,每次被太傅拿來比,回回不如人。最恨定國公長女,拒了自己嫁秦王。新皇大筆一揮,把世子賣了,召秦王妃進宮。

已被查封的定國公府,朱門重開,炎炎烈日下,空氣在顫抖,屋簷的神獸仿佛渴的冒出煙來。漢白玉的石獅子旁搭著涼棚,幾十個穿著禁衛軍服飾的兵士,腰間插著嬰兒手臂粗的木梆子,威威煞人。正門處,一個巨大的收錢箱,橫在帶著木刺的柵欄前,中間僅有容一個人通過的窄道。一兩銀子的高價門票,絲毫不能減緩洶湧前來的人潮。一個提著皮鞭的小頭領反反複複的吆喝著,“別擠別擠,最後一天,排好隊,前門進,後門出,不要往回走,在出口拍價”。

吆喝聲無力的湮沒在鼎沸的人聲裏。前來的看客形形色色。貧窮的庶民同仇敵愾,前來觀賞富可敵國的貴族落馬。世家的公子們來嘲諷名揚四海的定國公世子虎落平陽,從前把他們比得喘不過氣來的天之驕子終有隕落的一日。也有豆蔻破瓜年華的少女們帶著繡帕汗巾眼淚汪汪的前來看望絕世風姿的公子。這種史無前例驚世駭俗的事情,看客們覺得比城裏最好的戲班子更有看頭。更不要說海量的人群引來各種小商小販,街道比起年節廟會更熱鬧。

碩大的定國公府,占了大半個京城的西北角。一隻雪雕盤旋在半空中,發出淒厲的嘯聲。從雪雕俯瞰的角度,人流像一隻扭扭曲曲的大蛇,斜指向京城的西北方向,在定國公府的中央,長蛇打了個圈。圈的中央是一個湖心亭,亭中一個舞勺之年的少年一襲月白華服,頭戴白玉冠,跪坐於一把伏羲古琴前。有兵士用弓箭射那雪雕,遠不及那高度箭就落下來,引來一陣哄笑。少年抬頭眺望遲遲不肯離去的雪雕,把手指放入唇間發出一長一短的哨聲,雪雕俯衝下來,在低空盤旋幾周後,終於展動巨大的翅膀決然的向西北方飛去。

有個兵士見狀衝進湖心亭,惡狠狠的說,“安分點,別做什麼小動作。你不想坐這裏,就讓你阿姐來”。見少年低頭不語,哼了一聲,踱步出去了。

定國公府正鬧得沸沸揚揚,幾裏外的皇宮門前駛來一輛奢豪的皇家駟馬輜車,丈高的橢圓形蓋頂鑲著明黃的金邊,赤朱的玉石延邊懸綴,在陽光下猶如顆顆血滴,車後四個女婢持雙手平持於胸碎步跟隨。秦王妃雲姬,前定國公嫡長女,世子雲泫的同胞親姐,隆妝端坐其中。從未親眼見過如此美貌高貴的婦人,行人紛紛側目。隨行一隊二十人的紫衣宮廷衛騎著高頭大馬,趾高氣揚的揚起馬鞭把路人趕出車道。

眾人皆知,當今皇上辱宗室女淫臣子妻,禍害高門貴女無數。進得此宮門,要麼橫屍而出,要麼名節盡失。如此大的陣仗,從正門招搖而入,無非是公然羞辱。

正惋惜間,一排蒙麵的□□手快速從西側湧來。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馬蜂一般朝紫衣衛傾巢而去。紫衣衛人高馬大,如同招蜂引蝶的草人靶,二十人很快就倒下一大半。□□手的一位頭領抬起弩機,瞄準了輜車中的雲姬。雲姬美麗的清眸遙遙望來,長發臨風飛舞,衣闋翻湧,風姿嬌狂,釋然的微點了一下頭,頭領淚蒙了雙眼,手抖個不停,終是扣動扳機,雲姬的身體在箭矢強大的衝力下猛向車的後方彈出去,撞到粗大的圍欄,像個折斷的人偶倒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