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當然曾詢問過玩家的意見。”angel在屏幕上顯示了一個名為“用戶服務協議與條款”的東西,“當時玩家點了接受。”
七宮誠:“……你的服務協議有一千多頁,是個人都沒空看完吧?”
“玩家同意了協議,並進入了遊戲。”angel刻板地回答。
七宮誠失去了耐心,並懶得與ai爭辯。
“那好吧,我現在就要退出遊戲。”
他出去就要投訴。
然而,angel作為最頂級的人工智能,卻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說道:“非常抱歉,您暫時還不能退出遊戲:)。”
七宮誠瞪著變成灰色的“退出遊戲”按鈕,問:“憑什麼?”
對方話語的後綴讓七宮誠一時間警覺:“難道,之前伊吹他說話忽然變得不正常,也是你的手筆?”
“新世界的研究是伯特倫博士的個人計劃,但也是被列為保密等級為‘絕密’的實驗。因此,除了真正通關的玩家,其他人並不能擁有知情權。”
“你違反了機器人的三原則。”七宮誠最後隻能幹巴巴地說道,“如果你阻止我下線的話。”
“我沒有。”angel非常耐心地解釋,“我並沒有傷害人類,也服從了伯特倫博士的命令。並不是永遠都不會讓玩家下線,根據遺囑,您隻需要在呆滿遊戲內時間的一個月,就可以自然下線。”
“等……”
不待七宮誠說完,一陣熟悉的失重感傳來,隨即重力又恢複了正常。
玩家知道,他又真正地進入了遊戲。
——或許並非是遊戲,而是另一個現實。
他維持著剛剛進來時全身的動作,閉著眼睛沒有移動,心情難得帶著些忐忑。
在現實生活之中,七宮誠雖然表現得很自閉,也很少與人交流,但是他會遵守基本的禮貌,也會認真地對待“交際”,即使內心害怕著這一行為。
就像是對待伊吹友樹,他們那場不愉快的視頻通話之後,三天之後七宮誠給對方道了歉,在他詢問通關方法時,也毫無保留地將三個主線的答案告訴對方。
對於七宮誠來說,遊戲更像是能夠展示本我的地方,而他之前並沒有將npc當成真正的人類看待。在意識到這裏是真實的世界,他所交往的每一個人都是擁有獨立的思想與人格,七宮誠無法接受。
不是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而是無法接受曾作為玩家的自己。
即使他並沒有以輕慢的態度對待任何遊戲裏的角色。
然而,即使他再怎麼想要退出,遊戲依然無可逆轉地在進行著。
身下是屬於被褥的柔軟觸感,鼻尖似乎有著若有若無的消毒水味,房間裏的溫度剛剛好。窗外偶爾傳來一兩聲鳥鳴。
七宮誠慢慢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以及上麵帶著水晶花紋的頂燈。
室內並沒有其他人的存在,這讓七宮誠放鬆了些許。
他從床上坐起來,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似乎是一家醫院,自己所在的應當是一個單人病房。病床旁邊擺著實木的桌椅,桌子上擺著一台開著的筆記本電腦,cpu運轉時發出輕不可聞的聲響,椅子被撇到一旁,似乎是陪護人臨時離開。
——不管待在這的人是誰,隻要是個人,七宮誠都不敢跟對方交流。
並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他掀開了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露出條紋的病號服,把手上的輸液針拔下來放到一旁。
顯然自己是被人挪過來的,床下並沒有配套的鞋。
七宮誠光腳踩在了看起來很幹淨的病房地麵上,冰涼的溫度頓時讓他一個激靈,整個人都清醒了。
他站起來往外,悄無聲息地走出了虛掩著的病房門。
為了離開獄門疆,他丟了一隻神之義眼,但是雙眼的視線此時是完整的,應當是被哪個擁有治愈能力的人修複了。
雖然威力不如以往,如今單隻的神之義眼也是可以操作的,就比如現在。
七宮誠迅速躲到一個拐角的植物後麵,在神之義眼的視線之中,有著一頭銀色長發的高大男子正端著杯咖啡從走廊拐向他出來的病房。
對方一身黑色的西裝,整個人高挑而冰冷。墨綠色的眼下卻透著極為淺淡的憔悴。
是琴酒。
七宮誠後退了一點,然而肩膀上卻忽然壓下了一點重量。
“誠醬,你要去哪裏?”耳邊充斥著溫熱的呼吸,輕佻而熟悉的聲音讓青年僵硬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