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眾中,肖可尤忍不住驚呼一聲,花容失色,不過此時誰也不會注意到她。
她似乎還要奔向前去,身邊的唐婉發現不對,及時抓住其手,對她微微搖了搖頭。
魔皇中劍後後退幾步,幾欲跌倒,張清風半空中狂吐一口鮮血,一人一劍不由自主向大悲崖下落去。
魔皇捂著胸口,鮮血狂湧,身中要害且那不是普通人所發出的劍,知道自己已是活不久了,眾魔慌忙趕到魔皇周身,魔皇隻是目不轉睛看著張清風落下的那大悲崖方向。
大悲崖下是萬丈深淵,且這不是一般的山崖,魔皇看向那似乎能夠蠱惑人心的萬丈深淵,心中感慨萬分,呢喃道:“你刺死了我,自己也落了個萬劫不複,我們這是玉石俱焚呀!到頭來誰也沒輸沒贏,若是當初沒有這場決鬥,我們將來的世界不知又會如何的精彩,可惜沒有將來了。”
魔皇心裏雪亮,孤膽劍客張清風繞了大半個圈子來到魔煞城,豈是簡簡單單為了跟他決一勝負。
明月突然跳出烏雲,柔和的月光撒落在高聳的大悲石上,撒在石上的魔佛浮雕上,三頭魔佛像身上有了光澤,這栩栩如生的雕像似乎也有了生命一般。
魔皇一念看到了佛的淺笑,淺淺的一縷微笑,他一愣,片刻後突然也淺淺地笑了。
魔皇頓悟:“無盡的殺戮征伐,那隻是為了滿足個人野心。是自私自利的個人主義。到頭來也許都會像今天這般,落個玉石俱焚,枉送性命,毫無意義。”
魔皇一念遂留下最後遺言:“自古征伐多無義,不可輕易動幹戈。”
那兩把遠古戰斧還靜靜地躺在地上,一代魔皇的屍體已在漸漸碎裂、紛飛。
他的妻子聖母陰姬匆匆趕來,終未能見著他最後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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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亭裏,彈到一半的古箏突然斷了一根鉉,秦明月莫名一陣眩暈,她一手扶著柱子,心裏沒來由的慌得很。
她眼中淚轉,喃喃道:“鉉斷……莫非他……”
她不敢說出後麵的話,她也不敢去想象她到底想表達什麼,她克製自己不要去想,她實在是太害怕了。
落下大悲崖萬丈深淵的過程中,氤氳雲霧間,張清風突然看到身邊漂浮著一隻紅燈籠,燈籠裏還亮著燭火,燈籠外似乎寫著“明月”二字,張清風急忙伸手抱住那燈籠,而後身子不由自主衝破重重雲霧,直墜萬丈深淵。
明月亭,她天天來,夜夜來,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半年,這裏是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這裏是他們情定三生的地方,這裏似乎還有他的身影,他的氣息,似乎還能聽到他舞劍時的呼喝。
等,一個既美麗又殘酷的字眼。等時若有期,等他個地老天荒又何妨。等時若無期,百年之後,心灰意冷,無傷無悲,哀莫心死。
枯等,是時間給人最殘忍的一種酷刑。
明月亭裏,明月扶琴彈得悲淒入迷,彈得地老天荒,彈的悲歡離合,彈得絲絲入扣,彈的是生生世世,彈的生離死別,彈得鬼哭狼嚎,彈得悲天憫地,彈得簡直靈魂都要出竅。
她似乎要與那琴融合為一體,正如當初他幾乎都要和劍融合在一起。
萬籟俱寂,蟲鳥不鳴,風不忍吹,草忘了動,水波無漾,隻餘悲淒琴音,隻留孤影空對琴。??????????
窸窸窣窣,天下起了雨,風也變得有悲涼,雨季,本是最容易讓人傷感的季節,可她還得癡癡等。
還好,他沒有讓她等得太久,他說過的一定歸來,說過的話,怎能不算!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一隻有力的手把一隻紅燈籠放在明月放琴的案幾上,雨夜,燈籠裏的火光是那麼的顯眼,那麼的可愛,它給人於希望和溫暖。
燈籠外有字:清風,平安,歸來,明月。
秦明月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那是一股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感覺,她驟然回過神來,她的魂魄剛才幾乎將要出竅,她停下彈琴的手指,停止了繼續悲戚,睜開眼來,於是她便看到了那隻紅燈籠,看到那個久違了的他。
——這一刻,我的生生世世回來了。
她一下撲倒到他的懷裏,她已經泣不成聲,淚水濕了他的衣襟,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他輕撫她柔順的長發,他抱著她是抱得那麼的緊。
亭中有人,有清風,有明月,還有淡淡蘭花香。
案上有琴,有劍,有燈籠。
月下有情,有愛,有俠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