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 / 2)

寂靜中,最後一滴青梅酒順著瓷瓶的邊沿滴落。若有似無的一聲“嘀嗒”不緊不慢地鑽進明旖的耳朵。她慢慢睜開眼,窗外已近黃昏。夕陽的餘暉透過陽台的玻璃門,爬過綠植寬大油亮的葉片,在客廳的木地板上鋪起一層橙黃的光。

終於結束了漫長的午睡,明旖伸了伸一直縮著的雙腿,有一瞬間分不清今夕何夕,也有一時想不起這裏是紐約的寓所還是巴黎的酒店。直到熟悉的花香飄進鼻子,外麵的風把老舊的玻璃門吹得“砰砰”響,明旖才憶起這裏是她在寧城的家。

意識漸漸蘇醒,幾個小時前的中午,她請她來家裏用午餐。特意定了新鮮的刺身來佐這瓶青梅酒。躺在沙發上的明旖側過臉,茶幾上吃剩的厚切三文魚片早已沒之前新鮮,雖然還是杏色但隱隱泛著沉。

吃飯的時候明旖送了她一條絲巾,也是杏色的。蠶絲經過扭擠、編織、刻印和印染最後形成了抽象的紋理,觸手是舒服到無與倫比的絲滑,就跟她現在右手裏勾著的感覺如出一轍。

“卓恩……”明旖輕輕喊了她一聲,無人回應,滿室的安靜裏唯有插在廣口瓶裏的花枝悠悠吐露芳華。

明旖以為她沒聽見,提高了音量:“該起了。”

還是沒有人回答。明旖從沙發上坐起來,繞在手掌上的絲巾隨著她的動作滑落,無聲無息地落在地板。明旖推了推她的肩膀,她本是坐在地麵背靠沙發的,經明旖一推直接順著她的力道側躺在了地上。

明旖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手,又疑惑地看著躺在地上的程卓恩。她的身體有種詭異的綿軟,而這樣的綿軟感明旖並不陌生。她傾過身,把手指放在她的鼻下,感覺不到一絲呼吸。她再伸手去測她頸動脈的脈搏,仍然是一片死寂。其實已經不用測了,程卓恩的臉色足以說明一切。

原本瘦削的瓜子臉浮腫了一圈,麵部青紫,雙目翻白,一小截漲大的舌尖探出口外,上麵還有一個個被牙齒咬出的血點,涎水黏黏糊糊半幹在嘴邊。

注視著這張散發出濃濃死亡灰敗感的臉,明旖竟然有些不忍心。她輕輕地幫她合上眼睛,在她瘦弱的頸間看到了那條她送的絲巾。鮮亮的杏色,幾個小時前明旖還說這個顏色很襯她的膚色。華美的絲綢圍巾配青春靚麗的姑娘確實是好看的,隻是在她的脖子上係得太緊了。小脖子夠細就不用再勒細一圈,明旖情不自禁伸出手替她鬆了一點,絲巾下的皮膚上果然有道深紫的淤痕。

明旖就這麼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兀自靜靜打量著,好像整個世界隻剩她一個人了。腦海裏明明響起了危險恐懼的訊號,但內心平靜得就像一灘永遠也翻不起漣漪的死水。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至今,經久不息地回蕩在老式公寓樓外,一聲一聲把人的心跳都催快了。明旖望向大門,沒過多久就被人為的暴力從外麵破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她,這是明旖第一次被人拿槍指著,陌生的感覺裏夾雜了難以言說的興奮。

陳放:“把手舉起來1

明旖慢悠悠地舉起空無一物的雙手,她沒有看拿槍指著她,對她進行命令的陳放,而是怔怔地看著門邊。

陳放:“把身體轉過去1

這一次,她沒有像剛才一樣執行得那麼快。就在陳放皺起“川”字型的眉頭,打算喊第二遍的時候,明旖想等的人終於出現了。

她的蕭秧,細瘦高挑、眉眼深邃的蕭法醫就算穿上刻板的警服,在明旖眼裏都是好看有魅力到不像話的。

蕭秧進門後,不可避免地與她的視線相撞了。明旖看出了她深壓在眼底的複雜和痛苦,一眼包含太多,偏偏她麵上還要強作嚴肅鎮定。

“秧秧,我沒有。”明旖本是個不屑於解釋的人,可看到蕭秧的眼神,她還是忍不住向她辯解。

她很怕蕭秧接受不了也想不通,明明昨晚她還和她在這個客廳裏耳鬢廝磨,但是現在她卻要在她麵前被逮捕。

“轉過身去1陳放又喊了一遍,音量比之前大,震得明旖耳膜都疼。蕭秧蹲下身後便再沒有看明旖,公事公辦地做起現場勘驗。她拚命克製著自己顫抖的手,想表現得如往常一般。

明旖舉著雙手,緩慢地轉過身子。她被身後的警員用蠻力扯住胳膊,銬上冰涼的手銬,可腦海裏想的還是與蕭秧昨夜的纏綿。晚飯過後,她們坐在沙發上用投影儀看電影,隻是注意力早就不在片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