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翰林頭痛欲裂,昨晚一番應酬,不知道喝進多少酒,直到現在都還暈暈沉沉的。
耳邊傳來隱約的嘈雜聲音,他有點疑惑,明明獨居在出租房,這會兒怎麼會有別人的聲音呢?
眼皮沉重得張不開,好像有一隻手按在上麵似的,張翰林覺得那些環繞在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清晰到已經嚴重影響到了他的休息。
“租房隔音效果不好?還是屋裏進人了?”
張翰林迷迷糊糊的,忽然想到這個可能性,頓時去了三分醉意。
右手胡亂摸索一陣,隻覺得原本尚算柔軟的床鋪堅硬得仿佛木頭,他用手支撐著直起身來,緩緩睜開了雙眼。
一片黑壓壓的後腦勺猛地跳入視線,他們穿著樣式相同的白色上衣,正聚精會神地盯著前方。
張翰林揉了揉眼睛,忽然覺得頭更痛了。
“這好像是……校服?”
在樂和一中就讀的那三年,張翰林穿著這身校服,度過了青春的美好時光。
如今睜開眼的第一刻看到的是這樣一副場景:
大家坐在教室裏,聽著講台桌上的老師講課,頭頂上的吊扇飛速轉動的同時,也帶來一陣陣聲響。
“可我不是在應酬嗎?喝醉了回到出租房,然後睡過去……不對,我回去了嗎……應該是在做夢吧,或許再閉上眼睛就可以醒過來……”
張翰林腦子一團亂麻,他覺得自己神經衰弱到以至於出現幻覺,恐怕這份工作不能再繼續做下去了。
“張翰林!”
突如其來的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內心戲。
好像自從大專肄業以後,大家都是“小張”、“小林”地叫,很少人會用這種毋庸置疑的語氣,來直呼自己的姓名。
張翰林再一次睜開眼,台上的女老師正用一種嚴厲的目光盯著自己,即使隔了很多年,他還是會習慣性地感到一陣心慌意亂。
“對了,這個是數學老師,叫什麼來著……”
還沒待張翰林搜刮腦子裏的記憶,一連串的責備就鋪天蓋地般地轟炸而來:
“大清早第一節課,你就趴在桌子上,你爸媽交錢是讓你來讀書還是來睡大覺?”
“這次數學月考卷子那麼簡單,你居然才考了74分,連總分的一半都不到!”
“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我看你也不要讀書了,愛幹嘛幹嘛去。”
“把卷子拿起來,站後麵聽講去!我倒是要看看站著能不能睡著!”
張翰林猶如被一盆冰水潑到身上,頓時清醒了許多。
有些遲鈍地抄起課桌上的卷子,身邊的同桌塞過來一根紅筆,張翰林從靠近大門一側的第四排,一直走到班級後黑板的牆邊。
一道道意味深長的目光收了回去,重新投注到講台桌上那個勤寫板書,十分忙碌的身影,張翰林這才微鬆了口氣。
這時候他也已經想了起來,這個曾經教了他足足三年的高中數學老師,名為:嚴麗萍。
平心而論,整個高中生涯裏,張翰林對這名兢兢業業的數學老師,觀感最好。
盡管許多次由於自己在課堂上太過出格而被多次訓斥,但過後嚴麗萍老師總會把他叫到辦公室去談談心,偶爾也拿起桌上的橘子掰一半分給他吃,讓張翰林有種莫名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