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東宮(1 / 2)

一場倒春寒後,盛京各種春意趕趟似的湧出來。

京郊安遠鎮中有處鋪子,後院住家,門口兩株辛夷樹,碗大的紫色花朵開得熱鬧。

鋪子門麵板上陳列各式刺繡花樣兒,門前“吉祥鋪”的幌子半舊,鋪內一名玄衣男子張羅著,駐足者熙熙攘攘,生意很是不錯。

花二趕了騾車從後院出來,騾車上坐了名半百婦人,壓得軲轆吱呀響。

玄衣男子見狀,立馬停了手裏活計,招呼道:“二姑娘,婆婆,這就走了?”

花二點點頭,笑道:“阿巍,我和婆婆進宮期間,鋪子就拜托了。還有我那個阿弟,也麻煩你上心了。”

騾車上的老婦人慈眉善目,噙笑道:“阿巍,辛苦了。老身的花樣兒一定保那位開心,彼時贏了大大的賞錢回來,咱們就換個新幌子!”

眾人也擁上來,親切地打著招呼:“花婆婆,這次你家走大運了!能讓那位瞧上你的花樣兒,彼時飛黃騰達,可別忘了鄉親們!”

“多謝吉言!多謝!不過話別說早了,隻是那位聽聞老身畫得好,這才召去。能不能入他法眼,還未定哩!”花婆婆雖擺手著,卻笑得白發皺紋一起顫。

經營鋪子的花氏一家雖搬來不久,但和善可親,手藝又過硬,素來得鄰裏敬重,此時街坊鄰居都真心為花婆婆開心,聚上來恭喜的人不斷。

“二妹妹家的花樣子遠近聞名,定能馬到成功。”

這時,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一名錦衣男子眾星拱月般走來,踱到花二麵前。

他二十出頭,墨發玉冠,金線繡麒麟朱紅袍子鮮妍無比,為他那唇紅齒白的俊臉兒更添一分美相。

“小侯爺。”眾人立馬噤聲,彎腰下拜。

花二不動聲色道:“你來作甚?我和婆婆馬上就要啟程了。”

“來送送你呀。不然你這一去雞犬升天,回來不認小爺我了怎麼辦。”紅衫男子蹭一下打開一柄折扇,扇得姿態萬千。

花二別過臉去,淡淡道:“沈鈺,平昌侯世子。放心,奴忘了自家姓什麼,也不敢忘了你。”

沈鈺笑了,露出兩行大白牙,折扇一飄:“好!來人!鑼鼓響起來!祝我家二妹妹此去順利,賺得盆滿鍋滿!”

頓時,沈鈺不知何時帶來的樂師,笙簫齊奏,鼓樂震天。

花二掏了掏耳窩子,向阿巍和鄉親們唱了個喏,便拉著騾車,載著花婆婆遠去。

盛京,大周都城。

玉輦縱橫過主第,金鞭絡繹向侯家。龍銜寶蓋承朝日,鳳吐流蘇帶晚霞。百尺遊絲爭繞樹,一群嬌鳥共啼花。

花二她們住在京郊,此行要先進城,進城後上麵有專人來接她們。

然而,還沒走出京郊,花二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官道寂靜到詭異。風聲鶴唳,刀光隱匿。

花二駐足。攥住騾車韁繩的指尖用力,發白起來。

“住手,別嚇著了貴客。”一名蒙麵男子和一個仆從打扮的人,從道旁灌木叢裏走出來,一禮,“初次見麵,有禮。”

花二警戒地後退一步,笑意很是無辜:“這?民女和婆婆隻是做花樣子的百姓,平日好生好過,不知如何招惹到了貴人?”

蒙麵男子眼珠子滴溜溜在花二臉上轉,幽幽道:“明眼人不說暗話。我就一句,敢問姑娘芳名。”

“花二。”花二抬眸一笑,天真無邪。

蒙麵男子微微眯了眼,側頭向那個仆從道:“如何,這張臉可有印象?”

“老奴實在……年輕人都如地頭筍,骨相未定,一天一個樣,長得極快。老奴雖以前見過……但三年了,不好辨認啊……”那仆從聲音尖細,竟然是宮中內侍。

“沒用!”

蒙麵男子眸底騰起一股戾氣,猛地拔出身側佩劍,銀光一閃,再一瞧,那內侍腦袋就滾在了地上。

“還在裝糊塗?我查過了,姑娘的籍冊是三年前新作的。搬來此地也是三年前。還打算不見棺材,不說實話麼?”

男子陰陰地盯緊了花二,劍尖鮮血直淌。

花二衣袂中的指尖暗暗攥緊了,笑卻還是如昔:“大人說話愈發糊塗了。娘生爹養,民女就叫花二。還有,大人是不是也該說實話?您暗中埋了那麼多將士,先禮後兵,還是先兵後禮?”

男子怒極反笑:“既然無法為我主所用,就隻能殺了。可惜了。”

最後一個字落下。埋伏在灌木叢的將士忽的殺將了出來。

殺機鋪天蓋地而來。刀劍出鞘,春風肅殺,寒光見血封喉。

“婆婆小心!”花二狠狠咬了咬牙,第一反應是去確認婆婆安危,一邊躲避著刀劍,拚命將騾車往城門處拉。

隻要靠近城門,人來人往,必能發現這一場不見光的屠殺。然而,力量對比太過懸殊,還沒跑出兩步,劍光就斬到了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