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宴席上,有了這些千金小姐在,哪裏還有容溦兮看戲的機會,一家接著一家的表演層出不窮,撫琴,唱歌,獻舞。
一會兒是榮國公家的李小姐,一會兒是鏢旗大將軍家的孫小姐,連著宮中的尚食局的女官們都使勁了渾身解數,容溦兮看的眼花繚亂,嘴裏的哈欠憋回去了無數個,卻在最後一刻忍不住悄咪咪的捂著嘴別過頭打出了一聲。
這一看,前麵的那幾桌,女賓一邊無不是一個個的鄙視看輕之態,男子這邊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蘇溫言,臉上雖沒什麼特別,手裏的輕扇卻搖的煞有節奏。
登徒子,容溦兮白了一眼。
湄兮手上隨著琵琶的節奏打著調子,頭卻慢慢的靠在了容溦兮的耳邊,悄聲說道,“你可知道前幾日太後尋蘇溫言進了宮?”
容溦兮汗毛豎了起來,失笑了一聲,這事別人不知道她當時可是趕了個正著,湄兮也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片刻又聽湄兮說道,“我在宮中聽說太後娘娘管皇上要了一個權柄,要給蘇溫言在京中尋一位才貌雙全的小姐,找他回京做京中貴婿。”
容溦兮愣了一時,自嘲的一笑,原來是她想的太簡單了,今日的姑娘們之所以這樣賣力,心裏打的竟然是兩份心思。
真是遍地撒網,願者上鉤。
難怪他今日一副如沐春風的模樣,敢情不隻是在聽曲兒,而是在給自己選媳婦。
“不過——”湄兮故意拉長了聲音,眼睛掃著容溦兮的臉頰,說道,“我聽說這件事太後那邊剛有意思,就被蘇溫言給回拒了,因著這事,他還特意去找了陛下說明並無留京之意,陛下本來也沒什麼意思讓他留下,聽他一說當下就把這權柄又給廢了。”
這樣沉不住氣的作風倒不像他,容溦兮意外的低頭偷笑,想到當初那一句“江南女子是何風姿”,他看不上這邊的姑娘也許是理所當然的。
倆人正聊著,前頭不知表演到了哪家千金,倒是個會擺譜兒的,前一個下去了許久也未見人上來。
若不上來,下一個就可以看戲了吧,容溦兮心中竊喜著,可惜事非所願,待眾人屏氣凝神都在伸著脖子等著下一位姑娘,那位姑娘終於從眾芳之中站起身來,含笑款款,走到蘇明禮的旁邊作揖說道,“臣女李涵菱,獻醜了。”
真是吊足了人的口味。
湄兮悄聲的嘖了一聲,養那樣的丫鬟能有這樣的心機容溦兮卻一點也不奇怪,彼時,她心裏倒有一個不好的念頭,若是這個人真的是獻醜了那就好了。
可惜容溦兮的希望再一次沒有如願以償,李涵菱非但沒有出醜,反而這一舞跳出了驚為天人的水平。
女子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水流的袖子合攏握起,甩袖走遊如龍繪丹青,嬌美處若粉色桃瓣,舉止處有幽蘭之姿。
比起兒時從軍看的胡女妖嬈之舞,什麼是身輕如燕,什麼是出塵如仙,容溦兮這一回才算是明白。
耳邊傳來一聲歎息,容溦兮打趣問道,“怎麼?看到人家婀娜多姿,終於知道自己不夠嫵媚了?虧你家殿下還給你起了湄兮這樣的名字。”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湄兮從小便是個美人胚子,越長大越冷豔,可惜美而不自知,容溦兮這樣打趣她,她倒是深以為信。
“你不覺得這些皇親國戚也挺可憐的嗎?”湄兮悠然說道。
容溦兮咽了一口,拽了拽湄兮的衣角示意她不要說的太猖狂,湄兮自覺地小聲說道,“你還記得八公主九公主小時候如何天真爛漫嗎,如今一個嫁了西北,一個嫁了西南,三五年也沒個自個兒的音訊,像個傳話筒一樣,隻為了兩國的氣節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