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覺是被餓醒的。

他睜開眼,大口呼吸著空氣,體內胃酸四溢,濺到各處帶來灼燒感。胃部的痙攣讓他疼得蜷縮起身體,眼前閃爍不斷的金星告訴他:還差一腳就要踏入另一個世界。

黎覺伸手撈向床旁的炸雞盒,撈了個空。

他“嘖”了聲,摸著黑坐起來。

下地的那一刻,黎覺腿軟的可怕。

望著近在咫尺,卻又像是遠在天邊的房門,黎覺體驗到美人魚的痛苦。

步步胃如刀割。

他不斷暗示自己,走一步吃一碗。

正當勝利在即時,他胃部猛烈劇痛。疼痛通過神經傳遍四肢,直竄向大腦皮層。

黎覺跌倒在地,手指狠狠磕在紅木門上。

就剛才那清脆的“咚”聲,黎覺就曉得自己磕的不輕。

黎覺動動指尖,發覺身體最後的力氣也被抽走。

他眉頭微蹙,抬眼望天,麵上流露出幾絲悲傷:難不成自己要餓死了?

這未免也太過淒慘。

或許是他剛才動靜太大,門口傳來敲門聲:“黎覺,我希望你能明白,現在是晚上8點,屬於私人休息時間。”

黎覺努力伸長手用指甲撓門,動作裏帶著怨念。

再不來他就要永久的休息了。

門外的人停頓片刻,似乎發現什麼不對,低聲說了句:“我進來了。”

“嘎吱”一聲,門外的光線像是得到命令,爭先恐後擠進漆黑的空間,將臥室照了個亮。

黎覺被燈刺的眼疼,他微眯著眼,抬頭看向麵前的人影。對方身材高大,背後裹著光。

看起來像個活菩薩。

知道自己有救後,黎覺繃緊的神經放鬆,心安理得的昏了過去。

閉上眼前,他還在想,如果能活著醒來一定給活菩薩立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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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經焦慮引起胃腸功能不適,再加上他拒絕進食,血糖低,這才暈了過去。”

醫生合上診斷書,下結論:“吊瓶葡萄糖就行,不過這神經焦慮,不太好治。”

說著,醫生看向病床上的黎覺。青年皮膚白的過分,襯得眼下青黑更嚇人,“要讓患者時刻保持樂觀,我等會兒配著開點藥。”

黎覺迷迷糊糊醒來,就看到身穿白大褂的醫生一臉愁意,邊說“不太好治”邊搖頭。

他心下一沉,悲觀滋生成線團縈繞在心頭。

根本沒聽對方後麵講什麼。

“醫生,”黎覺瞳色很淺,在醫院白熾燈照映下像琉璃,而在本人心情顛蕩起伏充滿憂愁的情況下,琉璃打上一層陰霾,“我是不是得了絕症。”

醫生被這話怔在原地,他看著黎覺那悲痛的神情,仿佛自己點個頭,對方下一秒就會給自己尋個好地方安息。

醫生抽了抽嘴角,“沒什麼事,好好吃飯睡覺就行。”說完,他衝身旁的人點點頭退出病房。

黎覺聽到這話,眼底的光徹底消失,心如死灰。

聽聽,這明顯就是在說:趁你還能吃喝,多吃點吧,你沒幾天了。

黎覺望著天花板,不甘心的喃喃道:“早知道昨天點炸雞的時候就不糾結口味。”

全點一遍,做個快樂的炸雞人。

“什麼炸雞?”

黎覺身體一僵,猛地看向床邊。

一位身著黑西裝的男子坐在小沙發裏,他雙臂架在沙發扶手,左右手交叉,背部直挺,腿間放著筆記本電腦,硬生生把病房襯出種cbd頂樓會議室的感覺。

黎覺對這個聲音有印象,是那位活菩薩。

黎覺麵色緩和,“沒什麼。”對上那雙深邃眼眸,他禮貌道:“謝謝您帶我來醫院,您給我個聯係方式,我等會兒把錢轉過去。”

鬱鬆銘合上電腦,望著黎覺語氣淡淡:“我一直認為,絕食這種幼稚行為隻會發生在12歲以下的人身上。”

他頓了頓,頗為複雜的看著黎覺:“是我低估你了。”

黎覺被對方這頗熟稔的話搞懵。

現在想想,他獨居,對方有自己家門鑰匙也很奇怪,總不可能是房東家女婿。

鬱鬆銘換了條腿翹,將電腦放到一邊,垂眸看手裏的文件:“錢也不用付,就當你讓我開眼界的禮物。”

……房東絕對不可能允許這樣的人進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