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曼陀嶺(1 / 2)

夜色密密麻麻砸進最後一絲晚霞裏,潑墨的黑色大片大片落下籠罩著天與地,天空中懸浮著的明月散發的清輝微弱的投射在夜間。

忘川河上零星的點點燈火從上遊漂浮至下遊,星河按照慣例從河邊拾起竹竿將河中的燈扒拉過來,耗費了些許時間,最後一隻扒拉過來的河燈被放在河岸上,星河輕逸一縷太息,丟下了手中的竹竿在一旁。

星河將河燈裏所有的紙條全部取了出去,這些紙條是生者寫給亡靈的,或是思念,或是祈求,或是表達不舍。

“這些人真沒意思,人都死了,寫這些東西還有什麼意義,即便寫再多亡靈也是看不見的,隻要經過這忘川河,所有的亡靈都會困於淨靈花中,生前的記憶都隻會作為花的肥料,一點點被消耗殆盡”星河攤開手中的紙條搖著頭說

所有的紙條被看完後,星河伸直手掌,將紙條置於掌心,瞬間化為火焰,灰飛煙滅。

看著手中的灰燼,星河沉吟半刻,歎了口氣道“唉,一盞燈倒也是活著的人一份念想,生而為人是為最苦悶了,不僅受生老病死所折磨,還得為情所困,好在我不會有這樣的煩惱”說著語氣又輕鬆愉快了些。

轉過頭看著茫茫十裏的花海,白色的花在月色的清輝下更加清泠而妖冶,似對著這些花說“生亦何歡,死亦何苦,隻是苦了你們的親人了,畢竟活著的人得承載著痛苦的回憶活下去,每一幀回憶都是痛苦的疊加。”

摧枯拉朽的花海中,星河已與花的顏色和月色融為一體。

夜色太安靜。

大地從一朵朵妖冶的白浸出一絲絲瘮人的寒。

星河眼角閃過一絲興奮,從腰間取出一把玉笛,在月光下散發著晶瑩的綠光。

手中把玩一會兒,玉笛化作繞指柔的玉繩,斜插在腰間。

星河俯身用手打落白色花瓣枝葉上的露水,輕輕撫摸葉間氤氳的白色幻影。

“已經過了頭七了,瞧你們這個樣子,應該是已經淨化的差不多了,既然已經變得幹幹淨淨了,本姑娘這就帶你們上路”星河取下玉繩朝著花下輕點,瞬間,十幾隻白色幻影被鎖於玉繩之中。

星河展眼望去,看著葉間氤氳的白色幻影盡然於玉繩的捆綁之中,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這就送你們去冥界,讓你們盡早能夠往生,項北那家夥總是瞧不起我,這次我可要讓他瞧瞧,不是隻有那家夥才能將這些洗滌幹淨的亡靈送去冥界,他能做的,本姑娘也是可以的”星河眼角閃過一絲狡黠。

這些的白色幻影已經是無情、無欲、無歡、無愛、無喜、無悲、無痛的幹淨靈魂了,死去的頭七天,亡靈都會困於這淨靈花中,所有生前的愛怨憎、恨別離,或是惡業都會被淨靈花在這七天中蠶食。

星河手中牽玉繩,欲消失於月色融入白色花海的清泠中。

“姑娘,敢問此處為何地,奴家為何在此?”夜色的寂靜被這溫柔中有些怯怯的聲音打碎,是落玉盤的動聽。

星河轉過身來,細細打量著此間發出聲音的女子,有些狐疑“其它亡靈過了忘川河,入了這曼陀鈴,會直接“淨身”於淨靈花中,隻是這女子為何能衝破結界停留如此”

“姑娘...”

星河看著眼前女子微微翕動的嘴

“這裏是忘川河畔上的曼陀嶺,是亡靈頭七停留的地方,隻是你為何會衝破結界,停留淨靈花外?”星河滿腹疑惑的望著這縷生魂。

“奴家已經已經死了?奴家不信,三郎、三郎、三郎...”

四周一片空寂,無人回應。

這縷生魂由起初的震驚到歇斯底裏的喊叫。

在望向這縷生魂眼底裏是一番切骨寒的絕望。

星河見她不似其它亡魂臉色那麼慘白,臉上略施粉黛,雲鬢花顏,與之相比,月色下的淨靈花略輸幾分顏色,臉上的淚水也如梨花帶雨一般,惹人憐愛。

“你是楊玉環?”星河拿出隨身帶著的錄魂薄查找新到的生魂名單。

生魂不語,星河又望了她幾眼,見她甚至著一身紅色霓裳衣,在茫茫白色的妖冶中反而覺有些詭譎。

“楊玉環,你的陽壽未盡,且有二十三年的陽壽,無端闖我忘川曼陀嶺又是何故?”星河開口問道。

楊玉環亡靈出來曼陀嶺,魂魄還是人形,隻有經過淨靈花“淨身”後才會化成白色幻影。

“三郎他,三郎他為什麼會這樣做,他說我們要一起白頭偕老,這是我們一起許下的誓言”楊玉環愈發悲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