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雲舒走在前麵,已經當先推開了院門。很奇怪,在這個季節竟然有隱隱的花香傳出來。贏子玉心中一愣,卻已經聽到衛長風在她耳邊說道。
“這裏就是我們所住的地方。雖然有些簡陋,卻勝在安靜。嗬嗬!”
“環境真好!要是能夠一直住在這裏,可比王宮又要舒服多了呢。”
她隻是隨口一說。卻不料,衛長風還沒接話。司徒雲舒卻冷笑一聲,頭也沒回的說了一句:“王宮?好大的口氣。你見過王宮嗎?”
贏子玉歎了口氣,漫不經心的笑著說道:“我隻是一個小女子,哪裏見過那麼大的世麵呢?嗬嗬!你說的對。是我胡說八道了。”
司徒雲舒正要再譏諷她幾句。衛長風已經無奈地笑著連忙打了圓場:“雲舒兒,快去準備熬魚湯吧。再晚了,就不新鮮了。離叔可是最喜歡喝新鮮的魚湯呢!”
司徒雲舒哼了一聲。不情願的看了他一眼,終究沒有好意思強迫他跟著自己一起去。她用手指了指後麵那一排房屋,悄聲說道。
“義父就在他的房間裏。你自己去吧,他一定會非常歡喜的。”
衛長風點了點頭。司徒雲舒沒有再理贏子玉,她提著那幾條魚,轉頭往一邊的小廚房去了。這個少女,她反正打心裏不喜歡。才不會給她好臉色看呢!
衛長風對贏子玉招了招手。領著她推開左側的門,往裏麵看了一眼。卻隻見床榻幾案依舊,一切都幹幹淨淨,整理的井井有條。顯而易見,即便他將近一年多的時間沒有回來了,卻有人一直在細心地打掃著。
“這是我舊年所居,你先在這裏好好歇息。等我去見過離叔之後,再回來和你說話。”
贏子玉點頭答應。看著衛長風轉身走出去,替她掩上木門,腳步聲逐漸走遠。她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把身上的包裹扔到一邊,一下子躺到那張寬大的木榻上。閉上眼睛,隻感覺到渾身從裏到外,都是說不出的疲乏。
輾轉數月,走過幾千裏的路程。她終於暫時躲避開外麵兵荒馬亂的世界,在這裏找到了一個安放靈魂的地方。雖然還不知道接下來會麵臨什麼,但隻這片刻的安寧,卻已經很滿足了。
衛長風輕手輕腳的走到後麵那排木屋的門口。腳邊到處都是花草和藥材。有些花已經凋謝枯萎,而有些卻開得正盛。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藥草香氣,更有不知名的小蟲在草叢裏鳴叫。他側耳聽了聽,一片靜謐當中,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偶爾的歎息聲。
木門虛掩著,並沒有關緊。他一點兒一點兒的推開,唯恐發出聲響,驚動了裏麵的人。陽光把他的影子拉長,房屋深處一個背對而坐的人,佝僂著身子,左手拿著一把小刀,似乎正在竹簡上刻著什麼。
衛長風凝神觀望片刻。他的心中有一股淡淡的酸楚湧上來。因為,此刻他忽然發現,這個從小把他帶大的老人,已經衰老的不成樣子。
“是誰在門口,為什麼不進來?”
即便他盡量的小心,沒有發出絲毫聲響。但這老者的耳朵極其靈敏。他雖然並沒有回頭,卻已經察覺到門口有人站著。
衛長風深吸一口氣,把心頭的情緒用力壓下去。以他的修為,已經很難有事情再讓他的心情波動了。如果有的話,也僅僅隻限於這世間最重要的幾個人而已。而眼前的這老者,無疑就是其中之一。
衛長風彎了彎腰,把身後的藥簍子放在一邊。然後,脫掉腳上帶著千裏征塵的鞋子。就這樣赤著腳,踏上了屋子中所鋪的木板。他平靜的走到那老者身邊,然後屈膝坐下來。已經看到幾案上所鋪的竹簡,上麵工工整整地刻著一行一行的字跡。每一個字都很新鮮,顯然都是今天剛剛刻好的。
“哦?原來是你回來了。長風!嗬嗬……!”
老者努力的直了直身子。他側過頭來,語氣中充滿了驚喜。雖然眼前的人還一句話都沒有說。但他卻無比真切地斷定,是衛長風回來了。
“是我!離叔……你的身體不好。不要再這麼勞累了!”
衛長風抓住他骨瘦如柴的手,拿過了那把刻刀,輕輕放在案上。他看著老者黯淡無光的雙眼,歎息一聲。
離叔雙眼已盲多年。他所刻下的每一個字,都是用心所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