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當初袖刀行(2 / 2)

“我隻是一個低賤之人,又有什麼資格去得罪縣尉大人身邊的紅人呢?嗬嗬!他想吃什麼肉,我就給他剁什麼肉……亭長你就去忙你的吧!收拾好了,我就讓鳴生給他送去。”

白亭長又歎了口氣。他伸手從懷中取出幾吊錢來,放到肉案上。然後,拍了拍屠夫的手臂說道。

“知道你是一個實誠人,錢自然少不了你的。不過,他這次是讓你親自送去呢……唉!那個年輕人平日說話很不給人情麵。如果有些過分的地方,你就全當沒聽見好了。他們想必在這裏也待不了很長時間,過些日子應該就回縣城去了吧,且忍一忍氣,千萬不要頂撞於他!”

叮囑完這些的亭長轉身走了。名叫許酉的這屠夫來到這裏已經好幾年了,雖然麵貌長得不算太和善,而且被一些人起了個外號叫做許二,但實際上,並沒做過什麼太出格的事。也許,唯一被人議論過的就是他和河邊的漂母一家人有些來往。這本來也算不了什麼。都是一些生活在底層的苦命人,互相幫助,也是尋常。

搖頭歎息著走開的這位白亭長,自以為對這屠夫已經很了解。然而,他如果能夠預知隨後會發生的事,以及由此會引發的一係列風雲變幻的話。那麼他一定會牢牢抱住屠夫,死也不讓他去見那個倨傲的年輕人。

但一切似乎早已注定,冥冥中自有天意安排,沒有人能夠阻止。在這個即將雷霆激蕩的天下舞台上,力能扛鼎的英雄都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他一個區區的卑微亭長,又怎麼能夠改變別人的生命軌跡呢?!

在白亭長看來苛刻的條件,其實在屠夫的手中一點兒都算不了什麼。手腳麻利的剔下五斤精肉,一兩不多,一兩不少。都剁得如同豆丁大小,用新鮮的荷葉包好,麻繩一捆,也不過用了一炷香的功夫而已。

“師傅!那家夥欺人太甚。上幾次我去的時候,他就冷言冷語……哼!如果不是師傅你不同意,我早就趁黑夜去他的院子裏放一把火,也好出口惡氣!”

鳴生挽起袖子,氣鼓鼓從一邊竄過來,語氣中充滿怒意。從很久之前他就看那家夥別扭,這次回來竟然想以勢壓人欺負他和師傅,少年心氣,豈能容忍?!

“你別管了。在家看好鋪子,我去去就來!”

許酉吩咐幾句,然後拎起那串肉就走。不過,少年順手挽住了他的衣服。回頭看時。那把剔骨短刀已經遞了過來。

“師傅,帶上它。”

“傻孩子,帶刀幹什麼?我隻不過是去給主顧送肉,又不是要去打架殺人。嗬嗬!”

然而,麵對著這個被當作父親的人那輕鬆的神情,少年卻漲紅了臉,他堅定的把那把短刀塞到了他的手中。隻再說了一句。

“因為,我不希望師傅受到一丁點侮辱……任何人都不行!”

屠夫什麼話都沒說,隻嗬嗬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順手接過刀來,塞在了袖子裏。然後轉身離去。少年站在門口,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便去繼續忙活了。隻是,他卻沒有看到,那個背影在轉身的瞬間微微眯了眯眼睛,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

“既然是你不希望的……那師傅當然會答應呢!”

風卷過街道,帶著潮濕的氣息。遠方的腥風血雨,還隔著山脈大河,暫時感受不到。但屠夫卻似乎感覺到了血脈的微微賁張,胸中熱血已經許久沒有澎湃,平靜的生活也已經過了太久太久,難道連刀都寂寞到生鏽了嗎?

走到集市中心那處告示欄麵前時,許酉張望了一眼。陽光有些燥熱,他隨口吐了一口唾沫,為那份公告平添了幾絲水潤光澤。

兩個守護在這裏的差役不樂意了。他們握住手中刀,瞪圓了眼睛,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然而,還沒等他們開口訓斥,就立刻縮回了腦袋。因為,他們從對麵那張絡腮胡子碴的臉上感受到了一種可怕的氣息。那雙眼睛裏的冰冷之意,令人脊梁骨發涼。

屠夫帶刀,果然不同於平日裏的那份油膩形象。連兩個差役都能發覺的異常,集鎮上遇到的人自然都感到吃驚。許多人都跟在後麵,想要看看一隻手拎著肉,另一隻手袖著刀的屠夫究竟要去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