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夭夭南部
這是離家七年來,第一次回來。
我想我真的已經習慣了在北部的生活。因為在我回來的時候,我居然找不到回家的路。
南部的某條老舊的巷子,老舊的門牌號碼。一切都是熟悉的,可是到第73號時,就再也沒有門牌號了。所以我找不到了家。所以,我認為:我,夜夭夭。已經忘記了小時候,我在南部的生活。
再往前走,右邊,第74號的時候,那是空曠的。而左邊卻都在。那種感覺就像是被折了翼,而且是右翼,很疼。一定。
那個的旁邊是一堆堆的廢墟。終於,我才發現,我真的不再適合南部,因為,回憶,沒有了。
我一直試著憑感覺找到那個熟悉的門牌號,99。
是的,是99。
過去一直被餘逃之笑話的99。我記得,他說過的。
“笨蛋夭夭,你家門牌號好好笑哦。再加一個1,就是199了。”
是,就是這個聲音。那個總是在我身邊笑話我的聲音。
他,叫餘逃之。綽號,王子。
他習慣那樣冷酷地對著那些向他表白的女生。包括她。
他最後卻還是拉住了她的手。
是的。
那個我一直在怨念著的夏天。
突然間回憶,回來了。在連排的房子邊,三個孩子嬉笑打鬧。我們。我,餘逃之,李恩雅。我們三個在18歲的夏天裏,淳樸地在那裏為了那年夏天即將上映的電影在爭吵著。那個夏天,穿著涼爽,不怕暴曬的太陽,就這樣,我們爭吵著。因為那個時候,我們都已經通過了大學聯考。
在那個時候,在這條巷子裏,我們的成績整整被大人們念了一個夏天。
餘逃之,S大。
夜夭夭,T大。
李恩雅,T大。
是的,餘逃之考上了那裏,那個北部有名的重點大學。可是很慶幸的是,我們三個都在北部。
所以,那個夏天,我們都被家裏“赦免”,可以發瘋似的在大街上“撒野”。
再走百米,就是一個圍牆,那是把巷子和高速公路分開的圍牆。圍牆外有塊荒廢了的地,那年政府撥款,讓維護工人在那裏種了很多的樹木,聽說還有難得種植的竹子。
此刻圍牆外的竹子已經都長得好高,可以蓋過圍牆內的建築了吧,大概。因為圍牆裏,一直到73號的牆邊,都是空的廢墟地。沒有了當時一家幾平大小的兩層或三層小樓。再走走就是圍牆外,圍牆外的公路對麵就是堤壩。堤壩,下麵,就是海。
這個堤壩是那年,被我們叫做放聲的地方。因為每到一定的時候,我們就會快步穿過公路,到對麵的海邊放聲。可是,我卻記得,餘逃之要說那是一個河堤。
二〇〇八年六月,尋找]
餘逃之南部
住23號的阿婆在昨天打通了我的手提電話,她說幾天前夭夭回來過。聽到電話後,我立即趕了過來。可是到的時候卻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無論是夭夭,還是記憶裏的99號和98號。
因為,看到眼前的一切時,我都驚呆了。兩年未歸過南部的我,看到了的居然是讓我無法承受的。
巷子兩邊的房子就隻剩下了左邊的和右邊的60號到73號。記憶裏的99號不見了。聽阿婆說,是有人買下了這裏的地,要把巷子以及附近的街區都要拆去,但最後要幹嘛都不知道。
我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圍牆邊。除了空了的位置外,其他的都沒有多大改變。隻是圍牆外的樹比兩年前有高了許多。回過頭,在這個不寬不窄的巷子裏,有一邊是空的。心裏也空蕩蕩的。
現在的我,依然記得七年的那個夏天。
那個叫“夭夭”的女孩子在突然之間就消失在我的麵前。一失蹤就是七年。
當她才剛剛離開的時候,我並不覺得怎麼樣。可是等到我發現,她是刻意要離開我的時候,我才明白。
我,失去,她,了。
那是我大二的那年。
那個夏天,也是這個位置。大家都依依不舍的送著夜爸爸一家。那時候,夭夭沒有出現。一刻也沒有。幫忙整理他們家裏的是夭夭的表哥。他是一個高個,戴著眼鏡的年輕的,成功人士。他也是一直被爸媽拿來給我做榜樣的人。因為爸媽總說。
“逃之啊,你要很努力的。然後呢,賺很多很多的錢。回來以後才好養夭夭啊。知道嗎?”
過去的我總是不明白爸媽這樣說是什麼用意,什麼意思。可是到後來,我明白了。就在那一天,夭夭他們家搬家的那天。
我一個人站在自家的陽台上,望著和我有15厘米遠的陽台。那是夭夭的房間。從小大人們就為了把我們撮合成一對,所以這樣安排。
從開始搬家到最後她都沒有出現過。她的房間一直都是由夜媽媽親自弄的。而我就這樣看著。我期待著可以再看到對麵那個鬼靈精怪的人,以及她那個笑著的臉,還有那種一直打擊我的調笑語調。可是沒有,一點都沒有,連個影子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