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 院外的吵鬧聲已經隱約傳到院中,聽起來是下人在勸架。陸彥生和陳五娘忙披上披風,到院外去看個究竟。
走到院外, 陸何氏正撫著胸口直喘氣,她臉色微紅, 狠瞪著陸二太爺, 看起來情緒很激動。陸二太爺拄著拐杖立在一旁,眉頭緊鎖沒有吭聲。剛才陸何氏氣極沒忍住火,用懷裏揣著的暖手套子打了陸二太爺兩下,隨即被下人們攔住,打完了,她才覺得剛才有失分寸,叫下麵的人看笑話,不過胸腔裏的那股邪火未曾散去, 因此,她懶得說話圓場, 仍舊狠瞪著老太爺。
陸二太爺活了一輩子, 不料今日在大庭廣眾下被個女人打了,麵上掛不住, 又走不開,隻好沉默不語。
陸彥生見徐婆子和魯青都提著豐厚的禮物, 已經猜出他們的來意。
吵也吵了,打了打了,現在要有人給台階下, 陳五娘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向二太爺和陸何氏福了福身,淡笑道:“咱們到屋裏去說話, 這裏是風口,風大。”
說著親熱地挽上陸何氏的胳膊,湊在婆婆耳邊低聲道:“我想吃您院裏做的點心了。”
陸何氏的心稍寬,臉色緩和大半:“想吃隨時來。”
二太爺帶著禮物來聽雪堂是有事相托,現在陸何氏也在,有些話不便說,便擺擺手:“老七,我不進去了,這些東西你收著,都是養身子的好藥材,留著給你和你媳婦壓驚。”
話說完轉身要走,陸彥生快一步托住老爺子的胳膊,老太爺今日既然來了,他便將話同二太爺說清楚,這是遲早的。
“二太爺,進去喝杯熱茶吧,一家人說敞亮話,三太夫人是三房長輩,您說的這事沒有她點頭,我也做不了主。”陸彥生用隻有他二人班能聽見的音量說。
陸二太爺心裏一咯噔,反手緊握住陸彥生的手腕,什麼時候三房的事情由陸何氏做主了?老七這孩子未免太會打太極。
“老七!”陸二太爺眉間皺起的川字更深了。
陸彥生目光坦然滿臉正氣:“如果二太爺找我說大哥的事,沒有三太夫人在場,我沒有資格與您商量,因為這事太重,我太年輕,不足以……”
“好,進去吧。”陸二太爺唯恐陸彥生小聲說的話被旁人聽去,連忙應了。
翠玲給炭盆添了炭,又泡了壺新茶,端了點心上來,經過幾個月時間的調教,她做事情已經很利索了,陳五娘很喜歡她,在翠玲退出去前小聲道:“在外麵守著不叫別人進來,沒喊你的話,也不用進來倒茶添碳,知道了嗎?”
翠玲收著下巴乖巧地點頭,出門後將門關上了。
不止陸彥生,陳五娘也瞧出了兩位長輩的來意。陸何氏把陸彥生當眼珠子疼,這些禮物純粹用來安慰,而陸二太爺則不同了,方才兩人起了爭執,能讓兩位長輩不顧臉麵吵打起來,問題一定很嚴重。
陸彥生和陳五娘對視一眼,眼神對上後就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果然,陸二太爺坐下後,就提到了大爺的事情,那天堂審後,大爺沒有招供,縣令大人也沒有宣判,陸二太爺的意思是叫陸彥生去見縣令大人一麵,向大人陳情,說這些年兄弟和睦,大爺品性端正等,因而相信他的人品,和土匪勾結之說都是子虛烏有。
“他是陸家長房長子,是陸家的臉麵,上次老五的事已經鬧得咱們家沒臉,這回又來個勾結土匪,一旦坐實,我們陸家是徹底抬不起臉麵來了。”陸二太爺滿臉凝重道。
老太爺隻說大爺勾結土匪,買通土匪推陸彥生墜崖的事卻隻字不提,陸彥生的眼神瞬間冷冰冰的,從小陸二太爺就很偏愛他,陸彥生心裏知道,可是現在為了維護家族所謂的‘臉麵’,竟選擇息事寧人。陸彥生的手輕搭在膝上,微微地發顫,他可差一點就送了性命,隻剩半條命苟延殘喘,若沒娶著陳嬌,這半條命也會熬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