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離吉野家不遠的一棵大樹的樹梢上,在濃密樹葉的遮蓋下,顧一目送虎杖上了車後才從樹上跳了下來。此時,孤月高懸,街坊鄰居家中亮起一盞盞燈光,她借著月色向不遠處安靜無人的小樹林走去。
路燈下她的影子不斷縮小,拉長,顏色由濃變淡,顧一低著頭踩著自己的影子向前走去。
清遠幽靜的深巷,偏僻無人的小道,直到即將走進後山的茂密樹林中時,她才停下刻意拐進小徑行走的步伐。
顧一抬起頭,烏黑的瞳孔中目視著天空中不斷盤旋飛行著的鳥類形狀的咒靈。那隻咒靈身上攜帶著和前幾次監視她的咒靈一樣的氣息。
藍色光屏無聲浮現,白色霧粒在她上方堆積,勾勒出赤色的弓箭邊紋,隨即箭身被金屬光澤迅速填滿。她抬起手臂,右手比劃出槍械的手勢,視線從伸出的指尖直貫天際中不明咒靈的心髒。
緊繃的弓弦發出嗡鳴,尖刺劃破空氣,氣勢洶洶地朝它射去。
千鈞一發之際,夜空中飛翔的咒靈發出一聲嚎叫,然後整個身體像濃墨一般霎時潰散,化成一顆黑色的咒靈球向顧一身後不遠處墜去。
射空的弓箭飛入黑暗的天際中,不成形的雲霧之間被拉扯開一條巨大的裂縫,指向遙遙的遠方。
顧一轉過身,冷淡地看向咒靈球掉落的方向,她的上空,第二根弓箭早已上弦,箭頭指向遠處浮現的人影
兩個人的身影逐漸出現在麵前,走在前方的是和她有著相同氣息的咒靈,灰藍色的長發在末端紮起,臉上和脖子上有著極為明顯縫合線,臉像是由不同的部位拚湊而成,眼睛為異瞳,一灰一藍。
另一個人類走在咒靈的身後,他的額頭上也有極為明顯的縫合線,但隻有一道,頭發在頭頂紮成半丸子形狀,剩餘的則披散下來,左額掛著一縷秀發,眼睛細小,身上穿著顧一似乎有些眼熟的黑色上下裝。
咒靈和人類一同出現的場合讓她感到有些詫異,這時,之前的黑色咒靈球也乖乖落到那個人類的手中。
意識到這兩人就是這段時間一直監視著她的幕後存在,顧一麵露不善,聲音也顯得有些陰沉:
“有事嗎?”
縫合線咒靈卻像是完全沒注意她冷凝的目光,他赤著腳,身上的衣服還有剛廝打過的痕跡,像個不知世事的幼童一樣突然竄到她的跟前。
但是,在灰藍色長發咒靈靠近的前幾秒,伴隨著痛苦,恐懼,驚慌,絕望等濃稠負麵情緒混合在一起的氣息裹挾在咒靈身上,強迫著她的目光轉向朝她跑來咒靈的口袋中。
顧一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天空中的弓箭不受控製地溢散,在她因此走神之際,縫合線咒靈已經抓住她的手腕並用雙手抬起,用一種滿是好奇的目光看著她。
“啪1
片刻怔楞後,顧一毫不猶豫拍開灰發咒靈的手,而後迅速後退幾步,麵漏警惕,她右手握拳,左手則背到身後,看向麵前突然像是意識到什麼突然睜大眼睛的咒靈。
注意到顧一無聲的抵觸,真人——也就是那位縫合線咒靈,他表現出孩童般天真的笑意,用一種找到有趣東西的目光看向顧一,張開掌心,雙手在胸前舉起,來表達自己的無害之意。
“我沒有惡意哦,”真人語調上揚,甜膩地開口道,“頭一次見到除了花禦,漏瑚,陀艮他們之外其他有意識的咒靈,稍微有點好奇呢。”
大概同為咒靈的緣故,顧一在他身上察覺不到什麼殺意,然而惡意還是很明顯,但眼下顯然不是什麼適合纏鬥的時機。
她的精神一直緊繃著,眼前咒靈攜帶著大量恐怖的負麵情緒,這些東西的存在無疑是在把她原本吊掛在懸崖邊緣的理智線團一根根地崩斷。
背在身後的左手被幻化出來的刀片刺穿,傷口在快速愈合與再度迸裂之間搖擺不定,靠著細微的痛意,她才能保證冷靜地站在原地。
然而這一切並未逃過他們前麵那位咒術師的眼睛。
“和咒術師在一起?”
顧一嘴角扯出一絲諷意,左手平靜地張開再握起,溢出來的血液布滿手掌,似乎還在向地麵不斷地滴落。
“夏油不是咒術師哦,”真人嬉笑著回到紮著半丸子頭的青年身邊,上前攬住他的脖子,炫耀著說,“夏油是詛咒師,是和我們一樣與咒術師敵對的人哦。”
隨著他的遠離,周圍的空氣似乎也通暢起來。
沒有問她之前不是和咒術師在一起嗎?顧一心想。是今天才看到她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殘存的理智回歸到警戒線內,顧一心裏判斷著這兩人今天監視她的時間。如果看到她和虎杖的談話,那麼他應該會回反問她而不是避開話題,還是說,眼前的咒靈是在假裝不知道?
顧一清楚虎杖現在身為詛咒之王的容器在咒靈間的影響力,之前她判斷可能是有東西注意到她和虎杖的往來,但意識到虎杖身邊有“最強”的保護,所以才退而求次,轉來監視她的動向。
而此時,她的心底卻冒出來一個新的想法,這或許,原本就是隻衝著她來的。
但無論怎樣,現在應該最要緊的是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