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失蹤
“我誰也不相信。”
坐在李當對麵的女孩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
她二十上下年紀，黝黑發亮的長發披到背部輕輕的散開來，有幾綹飄蕩到胸前，看起來堅硬卻極有韌性，令李當想起自己中學時期校辦工廠裏老師拿出的那些玻璃絲纖維。
從沒有一個女人（或女孩）的頭發令他想到這麼多。
美女。李當想。
不是那種令人屏息的美豔，沒有奪目到心生反感的地步，眉目之中略帶稚氣，論五官在她那一群人中不算最出色。但你就是能一眼認出她。
“每一個與我擦肩而過的熟人，或微笑，或淡漠，或躲閃，或麵無表情，我都忍不住在心裏暗暗問自己，是你嗎？那個落井下石、知情不告的人？”
她的眼睛發亮，蘊含著隱隱的怒意，像一隻利爪初長成，開始懂得掠奪食物的小豹子。
李當凝視著她，身上的雞皮疙瘩層層豎立，他輕輕向後靠去，嗬，小丫頭，一不留心，會被她的眼睛吸進去呢。
“……所以你來找我？你認為我能幫你把警察都找不到的人找出來？”
“或許他們不是真的找不到，隻是對‘找不到’這件事樂觀其成而已，畢竟，對他們而言，我小舅不見了會很方便。”
李當點燃一根煙：“不介意吧？”
女孩笑了笑，李當也笑了，她當然不會介意，她現在有求於自己。
李當眯著眼，陶醉的看著煙圈在麵前逶迤宛轉的冉冉升起，最後在昏黃的燈光下消弭不現，他估量的視線在女孩的臉上、身上逡巡著，就像一條看到獵物卻還沒有消化完全的蛇。
“憑什麼——你會認為我肯幫你？”他拉長了聲音，想看看女孩的反應。
女孩不為所動，安靜地承受著他露骨的視線，“我聽說，你是這一行最出色的，也最仁義，他們管你叫‘李大俠’。我想，來找大俠，總好過找市儈之徒。”
李當嗤笑一聲，“仁義不能當飯吃，小姐。我也是市儈之徒。”他正待再說，看見女孩那雙黑漆漆的雙瞳，在酒吧震耳欲聾的音響中像飄然而至的一葉輕舟，狡黠中帶著恬靜與純真，突然覺得自己猥瑣，張了張嘴，卻再也接不下去。
李當掐滅煙頭，“我沒有把握。就憑一張都市小報上模糊的照片？你也知道你小舅以前是做什麼的，說不定，他已經不在了。這也是他過去同僚們向你隱瞞實情的最大可能。”
女孩交叉雙手，光怪陸離的燈光時不時轉來，映襯的她用力捏緊的指節白得如玉一般：“我不要‘說不定’與‘可能’，我隻要事實。”
李當看著她：“你怎麼知道我會答應你？就算他活著，我找他反而會造成危險。”
女孩咬著下唇，慢吞吞地說：“因為……你做過警察。”
李當喉結動了動，沉聲問道：“誰告訴你的？”
女孩沒有答複。兩人對視著，這股博弈的氣氛像是在熱辣的舞點節拍中凝成一組看不見的磁場，將兩人包裹其中，靜謐卻一觸即發。
李當長身而起：“三天以後。三天以後你等我消息。”
女孩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她腰肢柔軟，身材欣長：“謝謝你答應我。”
李當對此沒有回應，以中介的口吻平板地說：“規定酬勞5萬，不論結果是生是死。如果活著需要其他委托價錢另談。”他停頓了一下，莫測高深地看著女孩：“還有，永遠不要再提我當過警察，除非你想我終止委托。張小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