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一番窒息的感覺,拖拽的動作終於停下。來不及關注背後火辣辣的疼痛,景榮轉動眼珠,與屋梁對望。不知道羋伊在搞什麼?
她現在渾身乏力,隻能從餘光中看到羋伊的背影,他在一旁的木架子上不知掏鼓著什麼。時不時弄出“咕嘍咕嘍”或是“劈啪劈啪”的聲響。
景榮自知逃出去的幾率極低,便不作折騰,百無聊奈地平躺在地。
地下室四周牆壁正燃著壁燈,幽幽的火光裏彌漫著輕微的惡臭腥味,讓景榮眉頭緊蹙,臉色蒼白。
等她還不容易適應這氣味,突然“嘭——”有東西炸開,在牆壁映出一道火焰,繼而發出咕嘍咕嘍像沸騰的水音。
凝神傾聽,一陣腳步聲“噔噔”靠近,景榮抬眼恰好望見羋伊笑意盈盈的眼睛,頓時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隻見他半蹲著,左手端著一隻盆子,裏麵冒著熱氣和臭味,景榮不經意擰眉。
“這是什麼?”
“好東西。”說罷,羋伊右手一把捏住她的下顎,迫使她嘴巴張大,毫不猶豫地將盆中古怪惡心的東西灌進去。
景榮瞪大著眼睛,差點猝死,想要伸手打翻那盆子,可惜使不上力。生平第一回作了別人案板上的魚肉……心中萬般情緒兵戈不斷,景榮竟受不住暈死過去。
當她再度醒來,發現自個兒正躺在一輛疾馳的馬車上,也許是牛車。這她不大清楚,身體僵硬不能動彈,她隻能憑感覺判斷。
緩了好一會兒,身體肌肉才慢慢恢複知覺,心下稍定。這時她後知後覺,這是哪兒?她怎麼會在這兒?這車要帶她去哪兒?
天色微明,寒風依舊,景榮的腦子一清卻發現自己似乎忘了什麼事。古怪的念想浮上心頭,景榮習慣性地要去扶額,手指微動。
三日後,景榮總算徹底恢複身體的控製權,這時馬車也停下來。她輕躍下車,環顧四周發現一片大湖,可謂是水澤廣袤、香草遍生。
遇見如此美景,景榮早忘了禮儀規矩什麼的,隻放縱身心輕嗅清新空氣,生了個懶腰。回身走向馬車,馬兒正低頭學著她的動作輕嗅地麵。
她抿嘴一笑,抽走車上的毛絨披風。披風被拿走,露出一角米黃。
奇怪,這裏應該裏郢都很遠了,她為什麼一個人出遠門?難道她私逃出宮了?景榮腦海裏天人交戰,手上動作不減,利索地係好披風。
眼神不經意掃到馬車停頓下來,她盯著那一角米黃,良久才伸手取出。原來是一封羊皮卷,隨手打開,整個人如晴天霹靂般僵住,神思恍惚。
和離書?景榮咬牙切齒,恨不得馬上回郢都,廢黜羋伊把他流放到蠻荒之地。這哪是和離書?分明是休書!羋伊這小崽子竟然敢休——
景榮一陣氣性過後,又開始懷疑這休書的真假,可是那蓋章印記確實是羋伊的,而且字跡也是真的。那她便當真的罷,兩人又無甚感情。
看看這休書寫的什麼玩意,“五年無出”,人都沒洞過房去哪裏出。此刻,景榮徹底對羋伊無語之極。也不知因這封休書會給家裏帶來多少麻煩,以及為何自己會被送出郢都。
現在她記不起前因後果,要不她還是先回郢都。景榮握緊羊皮休書,剛轉身,被冰冷的空氣撲了一臉,而馬車早已消失不見。覆滿冰霜的地麵留下兩道車輪印子,一直延伸到遠方。
“咯咯——咯”手掌捏的作響,景榮麵無表情地再度打開羊皮休書,這次翻到背麵,瞧見上麵幾行字。
“景榮,休書和驅逐令已下,從今往後不要回楚國。”
“呼——沒事兒。”額上青筋凸起,秀麗清冷的麵容抑製不住地猙獰,景榮麵對著大湖深呼吸。
她竟不知羋伊這般大能耐,能越過三大公族將她驅逐出境……
景榮不知道,此刻郢都城裏有人同她一樣難以靜心。
“砰———砰———砰!”劍光流轉飛舞,所到之處皆炸為狼藉。
三日前,宮裏傳出景榮曝死之事並且屍體斂入棺中,嬋巫趁黑夜摸入靈堂,在玉奴的幫助下打開棺材辨認屍體。那晚從宮中回來,整個人就不對勁了。
三天了,嬋巫還在練劍,中途也不休息。陸之風勸過好多回,卻無一例外地以失敗告終。
究竟王後是怎麼暴死的?陸之風神色擔憂地望著嬋巫,又安撫地拍打哭紅了眼睛的玉奴。
又過三日,玉奴在陸之風的陪伴下,逐漸緩過神,不再每日以淚洗麵。但嬋巫依然如前兩日一般,可把陸之風兩個擔心壞了。
這次陸之風再也按耐不住,哄好玉奴吃完飯,便直奔嬋巫練劍的地方。他就不信,嬋巫餓了整整六日,還能鬥的過他。
到時,她要是強脾氣,他就直接把飯和水給她灌進去。嘿嘿——想到這個,陸之風腳步愈發輕盈。對於王後之死他感到很抱歉,但他和王後不熟,終究沒那麼在意。
這段時間,雪還在下,地麵已經積了好一層雪。
“哢吱——”門扉推開,陸之風正思考著勸人的措辭,冷不防瞧見坐在地上的嬋巫,心中突兀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