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劈啪啪——劈啪——”火舌肆無忌憚地吞噬掉石頭屋內的一切。
熊熊烈火之中,有小塊空地,正趴臥著一人,她的一隻手被燒斷的橫梁壓著,焦黑中露出模糊的血肉。
“嘶———”十指連心,焦灼直襲心口,嬋巫恍恍惚惚,被這痛意拉回一絲神誌。
她睜開眼眸,屋內桌椅、床榻、乃至橫梁柱子正燃的旺盛,時不時斷掉砸出一聲“嘭——”的動靜。
她這是?哦記起來了,她中了那千年藤妖的圈套。嬋巫還在迷糊中,略微思索便覺腦袋昏沉。
剛想抽回手撫腦袋,卻疼的她輕呼一聲,她狠下心用力一扯,手扯出來了,但掃過去竟是瞧不出手掌的形狀。
急促地喘氣,嬋巫想要找到支撐點站起來,可是剛直起身子,頭頂就有一根木梁滾落,她拚盡全力往旁邊一滾才堪堪避開。
看著那紅的蒸出煙的木梁,心中又驚又怕,她不禁蹙起修眉,環顧四周皆被鬼毒的火舌圍斷去路。
難道天要亡她?腦內浮現一幀幀族人被殘殺的血腥畫麵,血跡斑駁的骨架聚攏著向她爬來,哭道:“替我們報仇!”
忽然恐怖的畫麵如雪花飛散,目之所及,出現一座白雪皚皚的天柱山。
一個白袍道長,銀須鶴發,正教授她天柱山一派的功法。和她一模一樣的小人背著劍,飛躍在狹窄的石梯上,那石梯順著高崖的走勢直插雲霄。
飛至雲山半腰,忽然狂風大作,不一會兒飄起牛毛雨絲。
視線落下,地麵是一座宏偉的建築,中間有一高台四麵環水。此刻笙簫齊鳴,絲竹嫋嫋,舞衣翩翩,如蝶輕躚,如鴻驚影。
熟悉的麵孔微微一笑,“樂師說你不精音律,那你和我學跳舞——”
“來——”景榮朝她伸出手。
嬋巫扭曲著手指,翻倒在地麵,神誌不清口中喋喋不休。熾熱的溫度蠶食著她僅有的神誌。
一根燃著烈火的橫梁“嘭——”掉下,即將砸中嬋巫。這時,她的心跳突然停止了。
當燃燒的火舌舔到她的眉眼時,仿佛有神力操控,那橫梁突然轉換方向橫飛出去,牆壁破開一道缺口。
“快躲開———”屋外人聲鼎沸,陸之風眼尖,最先發現飛出的橫梁,大呼道。
這都是些趕來除妖和膽大看熱鬧的人。聞聲一群人趕緊退散開,慌亂中陸之風撞到一人,回頭驚訝道:“是你呀——”
隨後扭頭看見不得了的人物——景榮,正要驚叫卻被打斷。
“閉嘴!”玉奴凶道。
而嬋巫此時並不知曉外麵發生何事,五髒內府仿佛被重造,神府內有神語吟吟。一股清涼之意似洪水席卷,從心口順著筋脈輻射全身,最後直抵天靈蓋。
眼睫微顫,嬋巫突然睜眼坐起,雙瞳呈現金白色,神情平靜悠遠。
屋內的火焰怔了怔,繼續吞噬著周邊幹燥的器具。嬋巫忽然開口念出古老的咒語。
其語如梵音徐徐傳出,引得屋外眾人吃驚地瞪向烈火包圍的石頭屋。正半跪在道路旁的人,不可置信地抬頭望去,眼中爬滿紅血絲,再也沒有平日的整潔高貴。
“轟隆——”天空傳來一陣一陣雷鼓聲響,陰雲積聚在城東一帶上空。
約莫半柱香後,“嘭——嘭———”石頭屋突然爆炸,強勁的氣流如漣漪擴散,呼嘯著穿街而過,所到之處樹木房舍拔地橫飛。
不會術法的人早已被吹出郢都城,而剩下的人憑借術法還在苦苦支撐著。這什麼時候是個盡頭啊?
許是上天有靈,狂風隻存一息,便消散全無。天空烏雲潑墨,“嘩啦嘩啦——”驟雨而至,濺起地上泥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