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千年藤妖是不是西門?”
“也許。”嬋巫搖搖頭,往後靠,手搭在桌麵上五指輕微蜷曲。
陸之風看不出嬋巫的真實想法,見她陷入沉思,便不再打擾,自個埋頭理順思路。
然而,嬋巫突然開口,引出的話讓他一驚。
“你是第一次來郢都,也不認識那個女孩?”
他點頭。
“她當時在忙重要的事情?”
“對,她還嫌我煩累贅呢。”陸之風想到那事,心中頗為委屈,眉梢都耷拉下來。他好歹也算得上玉樹臨風。
“那她為什麼讓你光明正大的站在旁邊看著,又為什麼在被發現的危險前將你也隱身?她明明可以讓你永遠消失——”
黑眼珠一轉,嬋巫看著他的眼睛,吐出心裏的答案,“你不認識她,她卻認識你。你我頭一回來,她又肯幫你,很可能是王宮裏的勢力。”
然而她沒在說下去,心中浮起一種可能,呼吸稍微急促起來。
這下陸之風恍然大悟,接話道:“所以——”
“我們得再去一趟幽香館。”嬋巫拿起旁邊的九格木,起身。
嬋巫暫時認定西門是千年藤妖,可眼下有更為重要的線索要查。如果她沒猜錯,千年藤妖和下毒凶手是同一個人。
趁著夜色趕到幽香館,這次換了一個小廝迎客,他身上穿著墨綠短打,打一聲招呼後兩人便直上二樓。
視線特意四處轉了一圈,沒有異樣,看來伏桉他們已經離開了。
上樓後,兩人直奔原先的那間廂房。陸之風在一旁盯梢,而嬋巫蹲下身子,施法,伸手一抓從土裏帶出一片碎瓷。
白瓷底,青花樣式,看著像是花瓶的碎片。手指輕扣碎片,仍舊無甚變化,眼神微凝,她挪開身體繼續在綠植盆附近尋找蛛絲馬跡。
“陸之風,可以給我講講隱身後的情況嗎?”她低著頭問,一邊仔細地來回尋找,可依然沒有收獲。
“我們當時就挨在牆麵,我還挨了她一鞭子———”說到這,陸之風不自覺的委屈。
“那鞭子硬的,軟的?”
“這——”陸之風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紅,支吾道,“軟的吧?感覺——像一條尾巴。”
話落,陸之風抬眼,嬋巫已站定在他麵前,神情輕鬆帶著點喜悅。他剛想問,卻被人搶先開口道:“脫了。”
陸之風無辜地睜大眼睛,整個人被雷劈傻了似的,一動不動。
“你今天還沒換衣服?”她上下打量陸之風,十分肯定地問。
他點點頭。隻見嬋巫環抱這著九格木,催促他:“把外裳全部脫了。”
陸之風還想在掙紮,卻被她冷冷投來的眼神給喝住。
“脫個外裳,磨嘰什麼。”
“就在這兒脫?”他不情不願道。
在嬋巫強硬的態度下,陸之風不得不脫了外裳。嬋巫拿過衣裳,仔細翻找,終於讓她找到一根很細的黑毛。
輕輕撚起,嬋巫勾起嘴角,心情頗好地將衣服丟回去。她判斷,這不是貓妖就是狗妖的毛,這還在換毛時候呢。
雖然白跑一趟,但總算找到想要的東西了。她把碎瓷片放回原處,又重新掩埋好,再度打量了一眼廊道。
廊道約莫一丈半寬,壁上置著燃燒的蠟燭,昏黃的燭火下,陰角處繪製的各類奇獸猙獰可怖。
等陸之風穿好衣裳,兩人又匆匆離開。
直到二樓聽不見腳步聲後,廂房前普通的綠植突然暴漲,枝葉如長蛇無聲遊走在牆壁、走廊,而樓下的人群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