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擺著玉盤珍饈,麵前是美人嬌豔如花,良辰美景,燈影綽綽。
李天寧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隻因為他已經知道了麵前的這個人要弄死他。
麵前這人雖然穿了一身女兒衣裳,卻不折不扣是個男人,他知道自己更喜歡女色,就做了女裝打扮,臉上倒是半分不輸女兒顏色,然而他身量高大,怎樣都是不可能如女子嬌弱的。
一場鴻門宴,李天寧吃得戰戰兢兢,如坐針氈。
“阿悅,飲酒吧。”
顏姝伸出一截白玉似的藕臂,細細幫他斟了一杯酒,酒水流入杯中,滴滴精純,泛著一陣酒香。
他白皙的手臂有意無意在李悅麵前晃了晃,一雙含情眉目眼波流轉,忽然瞥了他一眼,李悅便心頭一顫。
要死了。
搞得這麼花裏胡哨,估計是斷頭餐了,他還能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嗎?
顏姝將酒杯遞到他麵前,他是人如其名,顏色姝麗,豔絕天下,光是看著他,都覺得風情萬種。
李悅的目光聚焦在那酒杯上,伸手拿了酒杯,卻是沒有喝,而是放到了一邊,“我已經不飲酒了。”
顏姝也不惱,而是笑道:“阿悅可是惱恨那日之事?”
李悅不回答,顏姝便自顧自道:“那日也是我考慮不周,萬沒想到公主會來。”
哪裏是沒想到,其實就是故意的。
那日他把自己叫來,二話沒說先讓自己喝了一杯酒,李悅喝完不久後便暈了,醒來就和顏姝躺在一張床榻上,還沒來得及跑路,他家裏那男扮女裝的公老虎就衝了進來,將李悅一陣好打。
他那日回去挨了不少收拾,時至今日在公主府依舊抬不起頭來。
他已經不關心顏姝是如何設計,反正隻需知道對方是想整死他就是了。
對方笑靨如花,李悅卻仿佛看到了地獄來的惡鬼,整個人都不自在,恨不得直接給他跪下。
而且他真的這麼做了,但是跪下也沒用,前方等待他的他,是火葬場!
他抓住顏姝手腕,求饒道:“顏姝,你放過我好不好!從前是我對你不好,是我失約!我不該欺騙你!事已至此,我不可能和公主和離的,你放了我,另尋一個好人吧!”
顏姝看著麵前的男子哭著求饒,隻覺得心裏像是深海一樣冰冷,他的神色冷了下來,眼裏也滿是陰翳。
他攙扶著李悅的肩膀,低聲說道:“阿悅,你起來。”
“你放了我吧。”李悅不肯起來。
他便說:“你既然不願,我又如何舍得逼你。”
“我隻是秦樓鴇母之子,自知配不上你。”顏姝道:“我別無他求,今晚,你若是讓我高興,從此往後,我們就恩義兩絕吧。”
他如此說,李悅便又感覺到一陣生的希望,當即從地上站了起來。
顏姝的手握著李悅的半邊肩膀,不知不覺就把他按在了牆上。
屈居於鴇母之子之下,正常男人自然會感到一陣屈辱,但是李悅想到顏姝的話,還是沒有抵抗。
但他什麼也沒有做,隻是與李悅吻在一起。
片刻之後,李悅忽然就感覺到一陣腹痛難耐,口中忽然噴出一口獻血,濺了顏姝滿臉,李悅的瞳孔瞬間放大,眼神中俱是驚懼和不解。
“這是……怎麼回事?”
顏姝在一旁冷眼旁觀,麵上沾著血,反而更顯得他容貌妖冶。
“你以為,不吃不喝,就能夠活下來了嗎?”
“我把藥放在了熏籠裏,你隻要聞道味道,就必死無疑,可以說,你踏入這個房門,就沒有可能活著回去。”
臥槽失算了,他明明已經如此謹慎了!
他如此說著,眼眶忽然紅了,他看到李悅疼得在地上滿地打滾,金線繡的衣裳上麵沾滿了灰塵,他忽然嗤笑一聲,嘲笑道:“你痛嗎?”
李悅說不出話來。
他隻感覺到宛如懷孕分娩般的十級陣痛。
背上身上全是冷汗,李悅的精神大腦已經一片空白了。
“我知道你痛,因為我刻意去買了最烈最毒的毒藥。”
“但是你再疼,必然也不及我疼。”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道:“阿悅,我的心好疼,這裏好疼啊。”
李悅疼得哭了,顏姝也沒有什麼反應,隻是跪坐在一旁,將他的頭放到懷裏。
他像是哄孩子一樣輕輕拍著李悅的背,看著李悅這痛苦萬分不人不鬼的樣子也沒有絲毫嫌棄。
“阿悅,別害怕,很快就過去了。”
“不疼的,不疼的。”
李悅的世界漸漸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