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2日。
這是一個晴天,太陽在白茫茫的天空中,放射著溫柔的光芒,但在這初冬的早晨,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森澈開車載著琉璃朝市區外駛去。
“森,我們去哪兒?”
“到了就知道了。”
車子越開,窗外的風景越淒涼。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停在了一條鋪滿厚厚落葉的路邊。
琉璃從車上下來,踩著樹葉沙沙作響。
野風一陣一陣的,將本來白雲遮蓋的天空吹出了幹淨的湛藍色。
她看了看四周,這像是一個荒廢的公園,草木生長隨意,沒有人打理,公共設施也已老舊生鏽,沒有人維護。
但在不遠處的中心,空曠的廣場上,有幾個女人坐在水泥凳上曬著太陽聊著天,有幾個孩子在打鬧追逐。
應該是這附近的居民。
嬉鬧聲不至於讓這裏過於安靜得可怕。
森澈帶著琉璃一起朝森林深處,幾棵黃澄澄的銀杏樹走去。
樹下有兩架秋千。
琉璃一看見秋千,內心裏的童真便被喚醒,她歡蹦亂跳地跑過去,坐到了一架秋千上,對森澈說:“森,你推我!”
森澈默然微笑著走到她背後,輕輕一推,她便隨著秋千,像鍾擺一樣前後蕩起來。
琉璃發出了清脆悅耳的笑聲。
她緊緊抓著兩邊的鐵鏈,扭頭對森澈說:“旁邊還有一個,你也坐上來,我們一起,看誰蕩得高!”
森澈滿眼不舍,沉默了一會兒,才勉強笑了一下,說:“你玩吧,我出去一下……”
森澈不敢等她說話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他希望她說不要走,又害怕她說不要走。
琉璃卻沒察覺到有什麼異樣,她現在滿心裏都被這秋千的樂趣占滿了,她仍舊蕩著秋千,對森澈離去的背影說:“要快點回來哦,我等你!”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森澈還沒有回來。
琉璃蕩秋千已經蕩得有些無聊。
比起森澈來,秋千已經沒有她想念森澈那麼重要。
正當她百無聊賴之時,旁邊的靜止的秋千突然也蕩起來,而秋千上坐著一個穿著一身黑,戴著口罩的男人。
這嚇了她一跳,她立即停了下來,轉頭看著對方。
對方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停了下來,轉過頭來看著她。
雖然男人戴著口罩,琉璃還是一眼認出來,這個男人是之前在她店裏的那個躲雨,後來又來取拐杖的男人。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琉璃又刻意朝四周看了看,沒有範西的身影,也沒有其他人。
“來見你啊!”他說。
“來見我?!”琉璃更加詫異,“可是,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兒?!”
“我就是知道啊!”他突然從秋千上下來,來到她麵前,將口罩摘了下來。
琉璃坐在秋千上,仰頭看向他,他背對陽光站在她麵前,高大的身形被陽光打下的陰影籠罩了她。
在他摘下口罩的那一刻,她睜大了眼睛。
是南喬??!!!
琉璃世界裏的迷霧,一如今天的天空,明朗起來。
南喬朝她伸出右手:“你好,我叫Nico。”
琉璃的眸光又是一閃,微微張了張嘴,沒有把心裏的話說出來,而是默契地伸出右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你好,我叫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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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澈隔著重重樹林,看到了陽光下,他們對視,微笑,輕握對方的手,一如從前。
從前,她說,墜崖前南喬問她願不願意嫁給他,她現在回答他,她願意了!
從前,她為了給南喬洗清罪名不分晝夜,不顧安危地追查真相。
從前,她為了是否給南喬立墓碑而第一次跟他吵架。
……
森澈心如刀絞,低下頭不敢再想,再想亦是心酸。
他按照約定,轉身向北,往森林深處走去。
去等一個可能他永遠也等不到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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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暖陽,斑駁的石灰色白樺林。
森林裏很安靜,安靜得呼吸都能聽見。
一條小路蜿蜒至森林深處那看不見的地方去了,小路上鋪滿了棕褐色的落葉,層層疊疊。
森澈站在一顆巨大的香樟樹下,兩手踹在大衣口袋裏,如一棵鬆筆直地站在那裏,靜靜地等待著。
輕風偶爾穿過林間,那沙沙聲便由遠及近,卷起幾片落葉,從他腳底拂過,又落下,丟下這幾片落葉,那風又似多情的美人,去撩撥他身後更多的落葉。
沙沙聲又由近及遠,直至消失不見。
時間一分一秒地淌過,森澈的心境亦愈發不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