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興十三年冬,秦臻兵敗後當場自刎,皇帝雖未怪罪,可秦家風光無限的日子不再。
秦蕪那幾位兄長眼看富貴離去,便萌生了將她送入宮中的念頭。
彼時,秦蕪正與方家三郎議親。
在怡親王府的施壓下,方家與秦家的婚事作罷,秦蕪轉眼間也被送進了後宮。
她不喜後宮爭搶,時常呆在永臨宮不出門。
那日,踏雪尋梅,她的繡帕被風撩起,落在了上男人嵌玉的金線鞋麵上。
男人一襲緇衣,驕矜俊朗,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的一群人。
秦蕪抬起一雙眼看他,視線落在他外袍上,雲錦龍紋,此乃天子之征。
她微微一頓,忙跪下行禮。
陸征拾起那方帕子,似笑非笑道:“這是你的?”
這梅園冷清,又正值冬日,平日裏幾乎無人會來,皇帝為何會突然到此。
秦蕪有片刻的恍神,她入宮前兄長的話言猶在耳。
“阿蕪,父親這般疼你,難不成你要看家中敗落才成吧,怡親王是何等勢利之人,若秦家沒了利用的價值,便是破鼓萬人捶。”
她無須細想,都能知道今日的事是誰安排的。
她垂眸看著遍地的雪花,點了點頭。
爾後,她成了陸征的寵妃,秦家在朝子弟也因此得了升遷。
陸征待她很好,她也清楚明白,自己是陸征用來平衡朝中各方的工具,是秦家永保門楣的棋子。
一入宮門深似海,她本早已做好一輩子困於深宮的準備,彼時,她不知自己早已陷入了一張權謀的大網。
翌年十月上冬,行宮溫泉內,流水淙淙。
秦蕪剛褪下衣裳入浴,不遠處驟然傳來一陣鳥鳴聲及樹葉簌簌而落的響動。
她神情一緊,一轉身,原本伺候左右的宮女皆不見身影。她嚇得後背起了一層薄汗,攀著壁沿夠到外裳後迅速換上。
人剛站起來,林子那頭有位身著青衫的男子闖了進來。
她麵露怒意,“是誰!”
在望見來人的麵容後,她滿臉愕然。
“三哥,你怎麼會在這裏?”
方譽惶然,“阿蕪,你……”
話還未落地,淳妃帶著陸征往這處而來。
淳妃看著兩人,佯作驚慌,怒斥道:“瑾妃,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做出這樣齷齪的事!”
秦蕪片刻茫然,下一息,便知自己是中計了。
方譽似也明白過來,他忙跪地道:“陛下,是臣無意間闖進此處,絕不關娘娘的事。”
任世上哪位男子,見到這場麵都冷靜不下來。
陸征雙拳緊握,一張臉難看得嚇人。
“來人,先送瑾妃回宮。”
回宮後足足半月,陸征再無踏進永臨宮。
宮中人勢利,一知秦蕪失寵,免不得踩低欺侮。
她倒是不在乎,隻是擔憂方家,采楹打探消息回來,她才知陛下隨意指了一個罪名,將方譽便貶至西北蠻荒之地。
全因她,方譽才會失了那大好的仕途。
她收買了內宮,潛進了軒華殿。
她跪在冰涼的地上,哀求道:“陛下,那日之事是有人設計陷害,還請陛下嚴查此事,萬別使方大人蒙冤。”
陸征高坐在龍騎上,俯看著她。
“秦蕪,你叫朕如何信你?”
他抬手將一封密信,擲於她麵前。
秦蕪顫著手打開,“陛下…”
他輕哂一聲,“秦蕪,你同方譽曾定過親,你從前一直喚他作三哥?”
“你為了秦家,才肯跟朕,對嗎?”
陸征抬手捏住她的下頜,迫使她看他,男人的眸幽深攝人。
秦蕪淚眼婆娑,緘默無言。
下一息,男人掐住她的腰,滾燙的吻攫奪了她的呼吸,像一場醞釀已久的雷暴,驟然而至。
她侍寢多次,卻唯獨這一次,感受到男人深入骨髓的蓬勃之意,那灼烈,似將她燃燒殆盡,占為已有。
任她低吟、求饒,泣聲,皆化作徒勞。
翌日,天光微熹,陸征醒來,見她攥著衾被,縮在床角處,麵頰暈紅。
他垂眸輕撫了撫她的臉頰,他仍記得,她入宮那日束著麵紗,身著一襲紅菱宮裙,站在梨花樹下美眸彎彎的模樣。
他不是不知道她是怡親王送進宮的一步棋。
打她入宮,他便等著看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要如何勾他,可他一等再等,春去秋來,爭寵妃嬪中就不曾有過她,她甚至不去任何宴會,見他就躲,還時不時裝病。
他心中不解,更多的還是著急,故當有人引他去見她,他沒有半分猶豫地踩入陷阱。
他是帝王,不容軟肋,不得動情,卻偏偏中了這樣一個小姑娘的道。
他明知行宮那日是有人故意陷害,可當他知道她心愛的是別人,她跪在他麵前隻為別人求情時,那滿身的憤恨根本無處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