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有人要因此而發作,步安卻又接著道:“如此上下聯,卻不知與那越州城中的鄧小閑有甚幹係?懷山長如此牽強附會,難不成是覺得潘驢又是另一人不成?”
眾人這才明白,他這一通說法,是為了撇清先前懷滄的責難——假如那副對聯是這個意思,最多說他齷齪,或是對儒家不敬,卻不能指責他與鄧小閑一早勾結。
此時此刻,素素仍舊叉著腰,晴山與蔓秋卻因為剛剛那“五字箴言”而麵色緋紅,兩人似乎都沒想到公子還有如此不正經的一麵。
她們倆想不到,懷滄自然更想不到,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說什麼是好。若是罵步安不知廉恥,便是承認了他的說法,正落了步安所願,可假如咬死了這下聯中的鄧小閑便是鄧小閑其人,豈不是還得找個姓潘名驢的出來?更何況,以步執道的文采,這上聯五字各有其意,下聯自當同理,絕不會對出兩個人名來……
“至於疑我帶藝投師,就更好解釋了……”步安嘿嘿一笑:“井蛙不可語海,夏蟲不可語冰,山野村夫不知天下有修行人為何物,懷滄山長也隻是沒有見過天才罷了……”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卻仿佛一記耳光,抽在懷滄臉上。
而步安不止嘴上言語,手上同樣有動作,隻見他微抬雙臂,地上因為先前打鬥而散落的磚石塵土,便都緩緩上升,直至環繞周身。
四周立即有人輕呼道:“術藝這等精微,恐怕真有空境了……”
“和光同塵,這步執道果然非同小可……”
這兩人談及的術藝境界,都有術藝控製靈氣的精妙有關,要知道儒家術藝,之所以又被稱作“數”藝,就是因為操控的物事越多越雜,便是境界越高,而光中流動的微塵,簡直不能以數目計,可見步執道於術藝一道,修為已是極深。
他們卻哪裏知道,步安隻是取巧罷了。他能目視自己的神力,本來就占了便宜,為了施展聚靈為妖的神跡,平日裏勤練不綴,眼下露一手隻是雕蟲小技罷了。
一不做二不休,步安雙手輕輕一蕩,周身塵土為之一清,緊接著背後長劍騰空而起,卻是他借由術藝控劍,那長劍在他身前連挽了幾道劍花,卻同樣占了能夠目視神力的便宜。可在別人看來,這分明已不是術藝這麼簡單,而是上升為禦劍之能了。
“術禦雙修……”有人驚呼。
聲音未絕,長劍已然歸鞘,宋蔓秋仿佛心有靈犀一般,將長弓遞來,步安站立之處,恰好正對洞開的大門,於是乎他接過長弓,旋腰擰身,眨眼連射三箭,眾人舉目看去,卻不見他射中了何物。
正猶疑間,忽的響起一聲金石之音,眾人皆驚,卻又聞聽一聲更加清脆的聲響。
“轟”的一聲驚呼,懂的人已然懂了,沒懂的聽見議論聲,也立即懂了。
“是銜尾箭!”
“連環銜尾!神乎其技!”
卻原來這聲響乃是後箭追到前箭,靈力撞擊而發出的金石之音。接連三箭銜尾,即便步安能目視神力,也是練習了不知多少次,才能做到的。
這時,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一聲:“術禦射三修三絕!”眾人看向步安的眼神已經徹底變味,似乎直到這時,才品出他先前那句“井蛙不可語海,夏蟲不可語冰”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