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到——行刑!”
冰冷的嗓音在心髒上狠狠揪了一把,把他從將死的邊緣扯回,睜開眼,麵對的又是死神的刀。
黃沙,烈日,高舉的白刀晃了他的眼。
他別過頭,看到吊著雙手的十字形木架,看到周圍整齊的漫延到天邊的戎裝戰馬。
這麼多人,這麼多馬。
沒人說話,馬匹噤聲。
那一縷雪亮的刀光在眼前劃下,他好像聽到一聲輕微的剖皮劃骨的聲響,黑紅的血幕遮住眼。
他知道臠割的步驟,按照八刀法,頭麵先一刀,手腳後四刀,再胸腹兩刀,再梟首一刀。
第一刀過後,他甚至能說清它的每一個細節走勢,刀尖從前額右邊沿發際一直劃至左邊,然後朝眉梢左一直下,再移至右邊又一直下,再移至左邊沿切口一挑,整整一塊前額頭皮就血淋淋地耷拉下來。
然後神誌就不那麼清楚了,無法想象的劇痛繃斷神經,讓他忘了一切,忘了他為什麼在這裏,為什麼被參觀著漫長的死亡過程,承受為了什麼,流血為了什麼,割肉拆骨為了什麼,這所有該死的堅持都是為了什麼?!
可周圍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他最後一點傲骨寧肯安靜的等待刀鋒拆離,而不是垂死掙紮。
血滴下去,迅速被腳下饑渴的沙吸幹,一點不剩。
就像他,存在的痕跡,也將被風沙卷噬,半點不剩。
滴答!
甩起的血又飛濺回臉上,有點涼,帶著刺鼻的氣味。
香的……
香得過分。
有點嗆人!
劉兌打了個噴嚏,猛地又看清那對飛揚著紅線的眼,與此同時,鬼卻把脖子縮起來,抖成一團。
“起床了劉兌!”
劉兌這才注意到站在他正上方,手裏拿著香水瓶子甩來甩去的風離。
劉兌推開球狀的鬼,一把抓住風離,“你幹嘛?”
風離空出瓶子裏最後一滴香,“驅鬼啊,你這樣子典型的鬼上身。”
“是是,大師好眼力!”劉兌迫不及待承認,他看了看風離皺著眉頭拿在手裏的香水瓶子,“這是什麼?”
“狗血。”
風離把空瓶塞給他,劉兌拿到鼻子底下嗅一下,“不信!”
“太臭了,用古龍水調了一下,浪費我半瓶4711。”
劉兌黑線,又看看地上的鬼,他蹲在那兒,紅衣鋪開一灘,黑發披背,隨著頭頸的起伏,紅衣長發都水一般湧動著。繞到前麵,才發現他正用舌頭舔著手背,一下一下,舔得賣力。
“你的狗血摻香水很和他口味。。。”
風離拉開書包,翻騰一通,找出隻筆來,問劉兌,“厲鬼何在?”
劉兌緊張得不行,他還吊兒郎當,當即把他推出去,“別逗了風離。你抓鬼好歹也拿出點敬業精神。”
“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廢什麼話,還想滅他麼?”風離手一攤,一副看著辦的樣子。
“噢。”劉兌指著碩大一隻鬼,瞪風離,“這兒,就這兒,施法吧。”
風離擰開筆帽,順著劉兌手指的方向摸索過去,抬筆就要畫。
“這是什麼?”
“很明顯,鋼筆。”
人家又沒要你簽名,劉兌不忿。
風離大喘氣,“裏頭灌的是符水,比狗血高級。”說著,手腕流暢的揮來轉去,筆尖落在厲鬼身上,拖拽間綻出複雜得讓人眼花繚亂的紅光。
“啊,小心!”劉兌見那鬼猛地扭過頭,殷紅的舌頭還在唇角,就迫不及待把牙露出來,正對著風離的手咬下去。
他趕忙拉開風離,後者無力的任他拖著轉了半個圈,抱怨,“才畫完一半。”
“他咬你。哎呀!咬到舌頭了……看樣子挺疼……阿咧?”劉兌的解說突然一頓,“風離!……你真看不到?!你怎麼會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