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
微子啟再拜,道:“是。結束了。”
“好。那麼接下去就讓我請尚書大人賞一出好戲吧。”
“榮幸之至。”
未遲一笑起身,立即有內侍疾步進來分立兩邊,將未遲身後的華美的屏風一道道次第打開,屏風上繡的精致的花鳥魚蟲一一閃過,最後露出被濃腥的赤色潑濺過殿門,那些赤色蜿蜒而下。
偏殿高大的門扉終於被推開,原來群臣宴處一時全然展現在兩人眼前:
椅翻桌倒,屍身相藉。有幸存活者蓬頭垢麵,衣冠不整,軟癱著縮在一處,其中有一個見未遲從容而來時,原來麵上的一片蒼白轉為血紅,他伸出還劇烈顫抖著的手指著未遲,驚怒斥道:
“妖婦!毒婦!你安敢……安敢如此……”
“這是內閣大學士,顧仲亓大人。”
微子啟目光微閃,上前半步在未遲耳邊輕聲提示。其實確實這位顧大人是個人才,但是在這種時局,人才若不能收為己用,那麼就毫無意義了。所以未遲隻是腳步微頓了一頓,從鼻子裏擠出一個“嗯”便算是知道了。
未遲麵無表情地走過去,隨手拿起身邊的一個盛滿了的白瓷杯,杯中則是血紅的酒液,她停在顧仲亓麵前沒什麼情緒的看著他。然後在他罵出下一句時,抬手,把帶血的酒液從他的頭頂淋下去。
“……”
目瞪口呆,鴉雀無聲。
“說完了嗎?”
是來著未遲特有的冷清聲音。
“……你,你這……”
顧老大人這次目呲欲裂,氣的嘴唇都開始發抖了,但他的話尚沒有罵出來,便又是居高臨下的一杯血酒。
“……”
“你——”
這次未遲沒有說話,而是拎起了酒壺直接對著顧老大人澆落下去。然後她垂眸盯住了顧老大人的眼睛冷冷開口:
“你要知道,這是我給你這輩子的最後一次機會。想清楚了再說話。”
“……”
未遲隨手把酒壺放下來,然後目不斜視地路過了那些死的活的大人們,她踩著血跡走上幾級台階,一步步走的如臨深淵,若行廣道,她像是在看所有人,又像是誰也沒看,最後在主位上落了座。
此次在太和殿中除大小官員外還有當朝勳貴外戚之類,一共一百四十七人。如今生者七十九人。
未遲掃視滿殿那些活下來的大人們,一個個都麵如金紙,方寸淆亂,委頓在地,更有兩股戰戰不可立者及掩麵側身而嘔者,忽然扯出一點冷笑來。
“諸位,入席吧。”
她說。
沒有人誤解她的意思,兵刃上還血跡未幹的軍士們由陸羽打頭,掃開那些文官,勳貴大人們坐下了。隨即便有成群手捧吃食杯盞的內侍魚貫而入。不過短短不到半盞茶的時間,整個偏殿就恢複了平日裏的幹淨,她們甚至還燃起了熏香,將空氣中漂浮的那一點血腥氣遮了個幹淨。
“現在,請諸位開宴吧。”
未遲這樣說,於是屏風又圍起來了,有琵琶弦聲曆曆而動。諸將士將刀劍歸鞘,舉杯笑飲開宴,酒菜如流水般地上來,他們談笑風生,但沒有任何一個人再提皇位之事。
大局已定。
在被史稱為“血宴風波”的此宴後的次日,也就是:元興七年一月十一日,昭武帝時期的靜妃未遲登基為帝。並改年號為:永安。而未遲則成為了青史之中,數百年來第一位女性帝王。可稱空前而絕後。
但後來史書曾記:女帝未遲登基之時,初太和殿中一片寂然,鴉雀無聲,時吏部尚書微子啟第一個下跪山呼,曰: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朝中諸臣遂附和跪拜之。可謂是解了一場生死之局。
而關於死於宮變的先帝容洵,在一番討論後,終定諡號為:靈獻。記入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