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真心?(2 / 2)

未遲不過一個新入宮的嬪,容桓又常常出入硯清閣,可留宿的時候偏偏又不多,這便造成未遲於宮中炙手可熱卻分量不足的感覺,無疑很適合後宮這些女人的攻擊標準。

或者說,容桓也是正希望這樣的——他想留著一個細作,但他並不希望這個細作活的太舒服又不願顯得自己太過小氣,所以他縱著宮裏這些女人的小手段。

容家的男人慣會這樣的。

刁難,陷害,投毒,偷襲,都是些不會威脅到未遲生死,未遲可以解決 ,隻是一定會受些無關緊要的中傷和麻煩的事,他總是一笑帶過,反可以顯出一副對未遲多深情維護的樣子來。

真心?什麼算真心?

按說上次的罰跪不過是分位高者慣用的小道,是未遲可以忍受的小傷,可他聞著藥味發現時卻忽然生了氣。

“為什麼不說?受傷了為什麼不說?!”

“不過是小傷,沒什麼可說的。”

“這樣也是小傷?”容桓一下挽起未遲的褲腿露出青紫發黑的膝蓋,上麵全是密密麻麻的針孔,臉色有些嚇人,他怒問:“這算小傷?你還要不要膝蓋了?啊?!小傷?那你倒是說說看什麼算大傷?!”

“死生之外無大事,不危及性命便算不得什麼。”未遲記得自己當時的平靜。她看著氣急的容桓,把自己那些刻骨的嘲諷很好地藏在心底,麵上毫無波瀾。

那次容桓氣的摔門而去,後來雖遣了太醫至硯清閣,但他是足足七日不曾踏入硯清閣,直到今日。而宜妃因是太後的侄女,隻是罰了禁足半月,把趙鈺兒和純禧兩個丫頭氣的要死。

“宜妃怎麼了?”未遲把人打發下去,自己轉到內室去換衣服,一邊配合地向采釆發問。

“沒有宜妃了!”采釆興奮地揮了一下小拳頭,一雙眼睛亮閃閃的,“今日您和陛下一出宮,陛下身邊的公公就傳旨了,說是宜妃德行有虧連降了幾級,如今不過一個昭儀了,分位比您還低些呢!”

“所以呢?”

“所您下次可以罰她罰回來啊!而且這說明陛下總歸是很在意很喜歡您的!看以後誰還敢欺負我們硯清閣!”

“在意?喜歡?”未遲把這兩個詞在心裏轉了幾個來回,在嘴角扯出一個冷靜的笑來。

“不要想這麼多,隻顧該怎麼做就……”

“主子,用膳了。”隔了兩道花鳥紋的緙絲屏風,般若的聲音響起來。

飯菜是小廚房做的,分量小而熱乎。當未遲換好衣服淨了手,東西已一樣一樣地擺在桌上了,最後上桌的是一如既往的一盞燕窩粥,熬的晶瑩剔透,噴香撲鼻,好看的很,看著便知用心。

“采釆,你先下去。”未遲掃了一眼桌上的碗碟杯盞把臉上那絲笑收起來了淡淡道。

“是。”采釆一向單純,什麼都不會多想,未遲怎麼說她便怎麼做。未遲叫她退下她就抱著未遲在宮外帶的東西高高興興退下了。

轉眼間房中隻剩下未遲般若兩人。未遲落座,般若布菜,屋裏安靜的隻有輕輕的碗筷碰撞的聲音。

“又是燕窩?”在未遲放下筷子時,般若便將那盞燕窩粥捧至未遲麵前。未遲接了,抿了一口,忽然抬頭問站在桌邊的般若,“你說,這東西我須得喝到什麼時候?”

“主子說笑了,這東西是進補之物,自是不該斷的。”

“是嗎?”

“當然。”

未遲沒再說話了,她盯著般若的眼睛過了許久,然後她忽然舍棄勺子,端起碗把那碗燕窩一飲而盡。

般若也沒說話,她開始像平日那樣收拾桌子然後離開,但今日,在她要走到門邊的那一刻未遲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來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隻是當年容洵告訴我的。你回去告訴他,我很不喜歡別人,尤其是他,不信我。”

“主子說的什麼,般若不知道。”

“一點點給我下毒來控製我,這是我妥協的最後一次。”

般若的腳步隻稍微頓了頓,她仍沒有說話 ,闔門出去了,融在夜色之中。

未遲坐在桌前一動未動地看著雕花木門,燭火的光影在她臉上明暗變化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