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遠清再度攥緊了青筋暴起的雙拳、卻又隻能再度緩緩地放開;
這就是戰場——
最為原始、最為殘酷、最為現實、也最為矛盾的地方;
所謂錢到賭場不是錢,人到戰場不是人,尤其是這末世的戰場,一旦踏入,無論你是什麼樣的人,都不過是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而已……
“行了,感慨一會兒也就算了,你必須學會控製你那無可救藥的同情心;”
“不過這也不能都怪罪到你的同情心上,畢竟你是第一次親身經曆這種場麵;多少都得有一個適應期,下回再見到就會麻木了;”
“這就是戰場,人到戰場不是人,你必須要學會麻木;”
就在鄭遠清心中五味雜陳之際,指引者的聲音緩緩回蕩在腦海之中,似乎是勸慰,也似乎是在埋怨;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能不能少說兩句……”鄭遠清聞言沒好氣地回道,卻也隻能沒好氣的回道,除此之外,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理由;
“嗯,僅僅是發發牢騷而已;”指引者表示理解,而後便轉移了話題繼續說道:
“你應該感謝嶽洪,幸虧他搜集的都是礦用炸藥,爆炸威力的覆蓋範圍遠遠低於軍用炸藥,除了爆炸中心附近死了三千多人外,其餘的地方並沒有死多少人;”
“所以,你心裏不用那麼糾結;”
什麼?!
聽得指引者的話,鄭遠清不禁微微一怔、而後抬眼望向爆炸中心之外的範圍,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在那幽幽的殘火映照間、那通往碼頭方向的大路兩側、那些密密麻麻的房屋竟然依舊矗立在原地;
雖然那些房屋已經坍塌得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但起碼沒有像爆炸中心的房屋那樣、被整片整片的推平……
而就在那些殘破的廢墟之後、滿地的瓦礫之中,此時此刻竟然有著一個又一個人影、搖搖晃晃地爬起,緊接著那死寂的廢墟中也隨之響起了一聲接一聲的哀嚎和慘叫;
嘩啦啦……
伴隨著一陣接一陣的土石滾動聲,一個又一個渾身是血、遍體是灰的鐵狼幫幫眾哀嚎著爬出了瓦礫堆,不過幾分鍾時間,那死氣沉沉的大路上又再度充滿了哭爹喊娘、鬼哭狼嚎,鄭遠清大致估計了一下,雖然鐵狼幫傷亡慘重、但一萬多人的基數並非是一個小數字,哪怕是傷亡了一大半,剩餘的人算上傷員也還有四五千;
距離爆炸中心最近的鐵狼幫尚且沒有死絕,在鄭遠清身後數百米的黑綾幫更是幾乎沒有多少損失,除了那些極度重傷的幫眾在劇烈的震動中死去外,剩餘的人還有七八百之眾;
嘩啦!
與此同時,在一座殘破的房頂上、隨著半截殘存的屋角被嶽洪艱難地推開,渾身是灰的金雨堂和韓燕方才從那猛烈的爆炸中清醒了過來,而後帶著滿腦袋“嗡嗡”作響、瞪著難以置信的雙眼、呆呆地看著遠處的大路上那一片殘火森森的廢墟——
還有那滿地厚厚的灰燼……
而同樣是這一刻,同樣帶著滿目驚駭看向那裏的,還有那些剛剛爬出廢墟、依舊餘驚未消的鐵狼幫幫眾和黑綾幫眾人,所有人的心裏幾乎都在回響著同一個疑問:
此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