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引路的宮女連聲道:“如嬪娘娘醉得不輕, 這會子上吐下瀉的,還請許太醫趕緊過去看看。”
許複沉聲道:“微臣知曉了。”
說罷捏緊提著藥箱的帶子,腳下又加快了步伐。
他出身布衣, 能進宮成為太醫全憑身本事, 然, 若要脫了太醫的帽子, 也隻需得罪宮裏位主子。在這偌大的宮裏, 許複雖是股清流, 可他誰都得罪不起。
待許複趕到大殿之後的暖閣,剛踏入其中便嗅到空氣中的甜香, 他神情微變, 轉過身剛想問之前那宮女, 冷不防兩扇殿門立時便關上了, 發出聲沉重的聲響。
許複沉下眉梢,連忙上前欲憑力氣把門推開, 不料門栓被人死死地抵著。
外頭有人催促道:“快, 快鎖上!”
許複聽,便知這聲音定是方才為他引路的宮女,他雙眉微擰,用掌心使勁拍著門板,發出“呯呯呯”的聲音:“你們這是做什麼!竟敢在宮中使這等伎倆,陛下知曉後必不會輕饒!”
沒人回答他的話,隻有落鎖的聲音分外清晰。
許複趕緊用帕子捂住口鼻, 找到桌上升著嫋嫋青煙的香爐,趕緊捏碎,可方才還是吸入了些,此刻渾身上下都泛著燥意。
不遠處, 虞晚就睡在床榻上,先前那杯酒讓她頭暈眼花,此刻還沒醒過來,隻略微不適地蹙了蹙眉。
許複往床榻上瞥了眼,便看清是誰,他扶著牆走到另邊的角落裏,閉上通紅的雙眼。
席間,李福得到從暖閣處傳來的消息,他意識到事關重大,連忙上前低聲告訴了魏昀。
這話音方落,便感到身邊的氣壓都低了幾分。
魏昀寒著臉,起身言不發地朝席外走去。
舒貴妃剛巧瞥到這幕,忍不住問李福道:“李總管,陛下這是怎麼了?”
李福被舒貴妃叫住,他哪敢細說,打了個馬虎眼道:“突發軍務,娘娘莫怪。”
舒貴妃壓下心底的疑惑,她知道魏昀方才什麼都沒看見,便沒往那處地方想,揮揮手放過了李福。
宜嬪悄然朝舒貴妃使了個眼色,示意切正按計劃進行。
暖閣處,許複麵容透了幾分猙獰,他緊緊抱著雙臂,彎腰坐在角落裏不敢動彈,麵色愈發紅潤。
他勉強睜開眼,見虞晚兀自在床榻上睡得正香,這般活色生香的美人就躺在麵前,很少有男子能不動心。
許複咬著牙,突然鬆開雙臂踉蹌著起身,卻眼都未看虞晚,而是走到床榻前砸碎隻茶碗。他擼起袖子,往手臂上狠狠割了刀,看著鮮血不斷湧出,許太醫這才勉強清醒下來。
世人有所不知,他早已心有所屬,是以絕不會行越矩之事。
何況虞貴人得陛下青眼,若是他此時沒把持住,將來必死無疑。
就在此時,外頭傳來陣腳步聲,隨後便是鎖鑰被斬斷的聲音。
“陛下!”李福驚訝地看向魏昀,未料到陛下竟然拔了暗衛身上的劍,親自動了手。
許複在暖閣內聽聞此聲,終於鬆了口氣,緩緩滑坐在地。
魏昀踢門而入,他渾身寒意遍布,李福站在他身邊都瑟瑟發抖。他入目第眼見到床榻上的虞晚,見她猶在沉睡,這才麵色稍霽,轉而看向胳膊出血的許複,魏昀抬起手臂:“把他帶下去,聽候發落。”
許複毫無怨言,聲不吭地被兩個暗衛拖了下去。
“陛下,暗衛們直監視著屋內的動靜,這許太醫從始至終並未越矩,倒是個品行高潔之人。”李福替許太醫解釋道,他知道許複在宮中多有不易,卻還能保持自己的品性,時便忍不住為許複說了幾句好話。
魏昀卻瞥了眼李福。
後者渾身個激靈,登時跪了下來,止不住磕頭道:“奴才多嘴!”
魏昀麵沉如水,繞過李福便朝床榻走去:“去到外麵守著。除了太醫,個都不許放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