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芷渾然不覺,她走到兩位嬤嬤住的二樓屋子前,先是平複了一番氣息,繼而才提起精神叩門。
裏頭很快響起一道聲音:“進來。”
蘭芷推門而入,見整間屋子被收拾得窗明幾淨,她笑了笑道,“兩位嬤嬤金安,這幾日在衛國公府住得可好?”
“尚可。”穆嬤嬤認出這是虞晚的貼身丫鬟,朝她客氣道,“你家主子有何事找老奴二人?”
蘭芷福了福身子:“姑娘聽聞國公爺一案出現轉機,心裏著實高興,特地派奴婢過來向太後娘娘道謝,望兩位嬤嬤回宮後代為轉告。”
另一位方嬤嬤聽後笑道:“你家主子言重了,於太後娘娘而言,這不過是舉手之勞。”
“太後娘娘果真神通廣大,奴婢實在欽佩。”蘭芷笑道,她講完一番客套話,想起自家姑娘的囑托,便開始言辭懇切道,“隻是……如今國公府內不甚太平,二房三房素有爭奪爵位之意,眼下見國公爺境遇轉危為安,姑娘唯恐他們對國公爺出手,想請兩位嬤嬤過去商量一番對策。”
穆嬤嬤與方嬤嬤對視一眼,問道:“虞二姑娘意欲何為?”
蘭芷連忙說道:“兩位嬤嬤明鑒,姑娘想派人盯住二房三房,奈何她一介女兒家尋不到人手,於是便想請求太後幫忙。”
“可這畢竟是衛國公府內的事兒,隻怕太後娘娘一時也無能為力。”穆嬤嬤皺了皺眉。
“詔獄那等森嚴之地,二房三房未必能得手,你家主子或許隻是杞人憂天。”方嬤嬤在一旁也如此說道。
這下可急壞了蘭芷,她“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奴婢求求兩位嬤嬤了,就當為姑娘傳個話……若是國公爺真出了事兒,姑娘她一定會傷心欲絕,餘生都去庵堂做姑子了1
穆嬤嬤一聽這話,連忙想扶蘭芷起來:“你這小妮子,淨說些不吉利的1
蘭芷卻是執拗地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穆嬤嬤見狀不禁無奈。
可說實在的,若真出了事兒,她們這做下人的未能及時稟報,到時也吃罪不起。
因此穆嬤嬤思索片刻,又征得方嬤嬤點頭同意,便應允道:“行了,老奴二人這就派人去稟報,你且回去稟明虞二姑娘吧。”
蘭芷立時臉上笑開了花,連連磕頭道謝道:“多謝嬤嬤了!蘭芷一定記得您二位的大恩大德1
穆嬤嬤笑著點了點蘭芷的腦門:“你快起來吧,仔細別跪壞了身子。”
“那奴婢這就回去,告訴姑娘一聲。”說罷,蘭芷連忙笑著起身,出了兩位嬤嬤的屋子,直往樓下跑。
可不料,她被人猛地從身後推了一把,登時整個人都摔了下去。
這樓有些高,她摔得很重,鮮血很快染紅了平地。
虞晚得知消息的時候,蘭芷已經被人抬了回來。
往日清秀水靈的丫鬟,此刻額頭破裂,雙腿更是布滿鮮血,樣子慘不忍睹。
正在房內養傷的雲袖見了,立時便落下淚來,她和蘭芷素日住在同一間房內,兩人最是要好,怎料蘭芷會遭遇如此飛來橫禍。
府醫很快便趕來,先給蘭芷把脈,而後查探傷勢。
虞晚看著蘭芷那腿上的傷痕,不禁倒吸一口氣,她忍不住問府醫道:“大夫,她的腿還能好麼?”
府醫連連搖頭歎息:“姑娘節哀,這丫鬟的雙腿怕是要廢了。”
此話一落,雲袖便捂住了嘴,低聲抽泣起來。
虞晚身形一晃,險些便要站不穩。她不明白,蘭芷好端端的一個人,怎生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丫鬟們紛紛在旁邊驚呼:“姑娘1
就在此時,蘭芷微微睜開雙眼,她見到虞晚就站在床邊,一時虛弱地笑了笑:“姑娘……”
虞晚立即坐了下來,想抱住蘭芷卻怕碰著她身上的傷,便輕輕握著蘭芷的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蘭芷都聽見了府醫方才說的話,她眼含淚花,微張了口說道:“有人……推我下樓……”
虞晚一怔,立時問道:“推你的是誰?你可曾瞧見?”
“不曾。”蘭芷躺在床上,費勁地喚了虞晚一聲,“姑娘,煩請您俯身。”
虞晚會過意來,連忙俯身湊到蘭芷唇邊,聽她說話。
“奴婢剛出了兩位嬤嬤的屋子,就被推下了樓。”蘭芷用勁全力,說完了接下來的一整段話,“姑娘小心,說不定您身邊就有奸細。兩位嬤嬤已經答應去找太後了,奴婢話已帶到,隻是日後恐怕無法服侍姑娘了,姑娘別丟下奴婢……”
虞晚聽罷,終於忍不住落下淚珠,她重重咬了咬唇,方才開口說道:“我不會丟下你的,接下來你就好好養傷,姑娘會為你尋遍京城最有名的大夫,知道了麼?”
蘭芷輕輕點頭,隨後又昏迷了過去。
虞晚良久後終於起身,卻是捏緊了衣袖下纖長的十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