咎犯在城濮打了勝仗,而雍季卻無半點功勞,但到論功行賞時,雍季首先得到賞賜,而咎犯隻得到安撫,為什麼呢?這是因為雍季說的話中有它可貴之處。“義”,正是天下所賞識、珍貴的東西,所以說句句話管用,不如瞅準勢頭,摸透人的心意然後謹慎行事。
有時候沒有功勞卻先得到薦舉,有時候有功勞卻後得到賞賜。怎麼說明這點呢?以前晉文公要在城濮和楚軍交戰,文公征詢咎犯的意見,問咎犯:“這仗該怎樣打?”咎犯說:“如果是做仁義的事,那就不該討厭忠誠守信用;如果是和敵軍開戰,那最好是兵不厭詐。現在既然是和楚軍交戰,君王你就隻管使用欺詐就可。”文王辭別咎犯後,又去請教雍季,雍季回答說:“放火來焚燒山林,盡管暫時能打獲到很多野獸,但是最終會到無獸可獵的地步;用欺詐手段對付人,雖然一時能獲得很多利益,但到最後一定會無利可圖。所以君王還是正大光明行事為好。”文王沒有聽從雍季的話,而是采納了咎犯的計策,和楚軍開戰時用計大敗楚軍。回國以後,嘉獎有功人員,首先是獎賞雍季,然後才獎賞咎犯。這時晉文公身邊的人就說了:“我們之所以能在城濮之戰中獲勝,靠的是咎犯的計策。君王論功行賞為何將雍季放在最前麵,這是為什麼?”文公回答說:“咎犯的詐術,隻是權宜之計,適用於一時戰爭需要;而雍季的忠信觀點,則是符合長遠的利益,我怎麼能隻看重權宜之計而輕視長遠利益呢?”還有一事例,智伯率領韓、魏兩家攻打趙家,包圍了晉陽城,並挖開晉水灌淹晉陽城,導致城中的軍民爬上樹來避水,懸掛著鍋來燒飯。這時趙襄子找張孟談商量:“晉陽城裏人力已經耗盡,糧食也十分缺乏,官兵們也缺醫少藥,你看如何是好?”張孟談說:“國家麵臨危亡而不能保全它,那真的是算白養了我們這批謀士了。現在讓我偷偷試著涉水出城,去會會魏、韓二家君王,是否有可能搞個協議共同對付智伯。”於是張孟談暗中出城會見魏、韓兩君王,勸說道:“人們常說:唇亡齒寒。今天智伯脅迫你們兩家來攻伐我們趙家,眼看趙家保不住。可是按智伯的個性,趙家一滅亡,他就非得挨個地來收拾你們兩家。所以現在假若我們不共同想法對付智伯的話,災難也就很快要落到你們兩家頭上了。”韓、魏兩家君王說:“智伯這個人,暴戾驕橫而少恩寡情。我們的計謀如果泄露,事情就壞了,這如何是好?”張孟談馬上說:“話從二位君王口中出,進是進入到我的耳中,誰還會知道?再說,處境一樣、情況相同、利益一致的人應該互相成全、生死與共。請二君王仔細考慮吧!”於是韓、魏二君王與張孟談謀劃商定舉事日期,並約定其他事項。張孟談隨即潛回城裏向趙襄子回報。到了約定的日期,趁著黑暗,趙襄子派人殺了看守堤防的官兵,挖開大堤使水倒灌進智伯的軍營,智伯軍隊一片慌亂,連忙堵水。這時韓軍和魏軍從兩翼攻打過來,趙襄子又率軍隊從正麵出擊,將智伯的軍隊打得落花流水,智伯也被殺死,又將智伯的封地一分為三,從此晉國也就分為韓、魏、趙三國。等到勝利凱旋歸來,趙襄子獎賞有功人員時,最先受獎賞的是高赫。大臣們提出問題:“晉陽之所以能保住,全仗張孟談的功勞。可現在卻是高赫獲首賞,這是什麼緣故?”趙襄子回答:“當晉陽被圍困的時候,我的國家危難的時候,眾多大臣很少不對我流露出輕侮驕傲的神情,唯有高赫仍然不失君臣禮節,所以我首先獎賞他。”由此看來,“義”才是做人的根本。即使戰勝敵人,挽救國家,也比不上施行忠義來得高貴。所以《老子》說:“美好的言辭可以博得尊重,美好的德行可以超越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