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兩老殘局(上)(2 / 2)

他也快承受不住了,需要盡快找個地方運功驅毒。

應之節一直在旁邊看著祝童試毒,此時眼裏裏有了幾分尊敬。他以為,“神醫李想”冒險以身試毒,是真的想救王文遠。他沒看到,一直安安靜靜、渾渾噩噩地坐在那裏。嘴裏念念有詞的王文遠,眼角微微露出一絲縫隙。

祝童掙紮著來到十八樓,隨便尋一處安靜的角落就坐下來,調息片刻,緩緩運轉蓬麻功。

不知過了多久,祝童長長呼出一口濁氣,舉起手臂查看。

大部分部位的已經恢複健康的顏色,隻五個手指的指尖部分呈令人心悸的墨綠色。

祝童仔細看了片刻,用金針刺破指尖,運氣大喝一聲。

五道濃重綠色液體從指尖射出,落到地板上,冒出一股綠霧。

隨著液體的離去,液體的顏色變幻,從墨綠色轉為黑紫色,從黑紫色變成青紫複又變成紅色,麻木的指尖逐漸恢複知覺。祝童不敢大意,繼續運功逼毒,一直到半個手臂上的血液幾乎全被排出,皮膚慘白,滲出的都是無色的體液,才罷手。這時,地上的那灘紅紅綠綠的液體已有好大一片了。

“麻煩啊。”祝童解開被封閉的穴道,讓新鮮血液衝勁手臂。

該王文遠命苦,這“綠度母”太麻煩了。祝童即使用祝門術字逼毒也沒多少把握,那需要至少連續施展五次以上才行。以祝童現在的狀況,每兩個月施用一次祝門術字還能承受,短時間內連續施展,三次就夠嗆了。

葉兒,一定在第一時間給王文遠施用了祝門術字,並且一定連續用了兩次,那幾乎是她所能承受的極限了。要不然,王文遠就是有九條命也已經玩完了。

“是很麻煩。”陳老的聲音忽然傳來。

尋聲看去,他坐在距離祝童十幾米外,對著棋盤打譜。周圍花團錦簇,手邊是半瓶白酒,棋盤上黑白交錯,看樣子,已經在那裏呆了不少時間了。

“陳老?怎麼就您一個,範老呢?”祝童摔著手臂走過去,在陳老對麵坐下。

“他啊,中午被媳婦接走,抱孫子去嘍。”陳老大故作隨意地說;“來,小子,陪我下一局。”

“好啊,小子棋藝很臭,陳老須讓三子。”祝童笑著在陳老對麵坐下,在這個不拘言笑的老者,他總有些施展不開的感覺。

“殘局,有啥可讓的。”陳老抬起頭看一眼祝童,道:“摘下眼鏡吧,別看走眼了。”

祝童不在意地摘下眼鏡,盯著棋盤看了一會兒,疑惑道:“這局殘局有名目嗎?”

“沒什麼名目,上午我和範老下到一半。他走了,留下了個殘局。”

“唔……有意思。”祝童再次低頭看棋。

陳老和範老的水平著實有限,且都是喜歡廝殺的主;剛才祝童想得深奧了,現在看去才品出些味道。

觀棋勢,棋盤中央的對殺呈膠著狀。陳老的白棋圍住黑棋一隻孤軍,按照常理,孤軍處於絕地很難做出兩個眼成活。陳老的白棋也並不安穩,他太貪心,放棄邊角圍出好大一塊中空,逼著黑棋打入破空。

如今的態勢是,黑棋放出生死劫,逼白棋選擇。

陳老隻有兩個選擇,要麼退讓,讓黑棋的孤軍做活;要麼放衝來救援的黑棋進來,消解吃掉黑棋孤軍,然後冒著以半壁江山被毀的危險拚個魚死網破。

範老付出的代價是,右上角的黑棋。

“如果下不出的妙手,黑方將難逃全軍覆滅的厄運。如果是我,也會這麼下。”祝童捏起一枚黑子拍上去;“反正是個死,拚就拚個痛快,決不妥協。”

陳老沒有搭話,提掉右上角的兩顆黑子消劫。祝童緊跟著大飛,棋盤上風起雲湧,黑白兩條大龍扭成一團。可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派亂戰的局麵。

半小時過去了,陳老“啪!”地一聲,拍下一顆白子,悠然道:“你輸兩子。”

“本來就是死局,小輸為勝。”祝童投子,又道:“不是我輸了,是範老輸了。”

“不錯,正是範老輸了。可歎了,一世英名!槍林彈雨沒要他的命,疾風驟雨沒擊倒他,最終卻被一個牙牙學語的胖孫子打垮了。”

陳老話裏有話,祝童不敢插言,靜靜地聽著。

“我和他相識於牛棚,風風雨雨地走過了四十年。我的話,他總會考慮的。這次,他竟然丟下個殘局走了。我勸他不該在這個時候走,他說……他說……算了。李先生,你打算怎麼做?有需要我老陳幫忙的地方,不必客氣。”

祝童有點受寵若驚,陳老到這裏一年多了,從來都是以“你”或“喂”來稱呼他,叫李先生還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