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城市的春天總是來得格外早,還沒進三月,A市天氣已經轉暖,隻有淩晨夜風還透著星點寒意。
夜幕中,一家高檔酒店門口走出幾個穿得單薄的年輕人。迎麵而來一股冷風,幾人紛紛加快腳步,鑽進一旁停好的兩部車裏。
落在最後的人站在台階上點根煙,別過頭,咬字含糊地衝門內喊,“沈渝修?”
這句話連帶其後的回答一起被風吹散了。從門內應聲而出的年輕男人身穿雪白的單薄襯衫,臂彎搭著件正裝外套,緩步走下台階,懶洋洋道,“嗯。”
“真夠慢的。”蔣堯問他,“幹嘛呢?”
“沒幹什麼。”沈渝修不大喜歡煙味,隨手把他嘴裏那根煙抽走扔了,又低下頭去看自己的手機。
“喂——”蔣堯瞟了一眼被丟到地上的煙,呲了一下牙,無奈挑眉道,“得,今天我就不跟壽星計較了。”
“蔣堯,沈渝修,還不走啊?”謝駿降下車窗,和幾個坐在車裏的朋友一起出聲催促他們。
蔣堯插科打諢兩句,轉頭推了沈渝修一把,笑嘻嘻湊過去看他手機,“怎麼,又是被誰發的消息勾住了啊?”
沈渝修用餘光瞟他一眼,利索收起手機,反唇相譏道,“能有勾你的多?”
“那你磨蹭什麼,怕你爸媽逮你啊?”蔣堯大剌剌道,“沒事兒,隨便喝。我昨天還聽我爸說沈叔這周飛國外出差了。”
沈渝修抬起頭,臉上有一絲淺笑,“是啊。我請,你們隨便喝。”
蔣堯心照不宣地衝他壞笑一下,“難得沈少爺這麼大方哈。我就說你一天到晚兢兢業業的,今天過生日必須得好好喝幾杯。我可連老徐那兒的位子都訂好了。”
“嗯。”
按照身份證上的日期來算,沈渝修今晚剛滿二十五歲。他大學畢業後自己找了份工作,做了沒半年,被父母連威脅帶騙安排進自家的分公司,穩紮穩打地幹了兩年多,如今大小也算一個主管,頗有以身作則的意識,鮮少遲到早退,和這幫從小混到大的哥們兒來往頻率便低了一些。
小半個月沒聚,今天剛一下班,沈渝修就被蔣堯綁過來了。
一群人在蔣堯朋友開的會所裏喝過兩輪,氣氛越來越熱。沈渝修心不在焉,喝不幾杯就推說要去透口氣,起身出門,到附近的露台上吹風。
扔在口袋裏的手機隔一小段時間就震動幾下,都是祝賀他生日快樂的訊息。沈渝修斜靠半懸空花台的裏側,貼著冰涼的大理石,冷得眉頭一皺。這間會所位於一棟臨海高樓,他遠眺片刻市區燈火輝煌的CBD,實在無聊,摸出手機翻了翻。
除卻一些場麵上的交際關係的短信,還有幾條各色舊情人借機問候的消息。
他挑兩三個順眼的回複完,又將手機扔回口袋,抬手掃了一眼腕表的時間,打算再清醒幾分鍾就回去。
已屆淩晨,這家會所是會員製,除底部兩層對外開放的區域較為喧鬧,周遭很靜,顯得口袋裏響起的微信消息提示音格外突兀。倚著露台的男人動也沒動,拈起一片從花壇旁逸斜出的葉子,短暫思考了一番近期的情感生活。
沈渝修今晚興致不高,調情也不例外。
不過他心思飄忽沒兩分鍾,就被激烈的推搡與呼救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循聲望去,一個學生打扮的女孩正從電梯裏衝出來,險些在拉扯中夾傷自己的手。她直直朝沈渝修身後不遠的緊急逃生出口跑,可剛邁出兩步,就被追上來的兩個男人一把扣住。
“放開我,我不去!”女孩子驚聲大喊,一雙眼睛盈滿眼淚,慌亂無措地看向沈渝修,近乎祈求地睜大眼睛,“救命!先生!幫幫我!我根本不認識他們!”
沈渝修很少見到這麼直白的場麵,但大致能推測出是怎麼回事。他稍稍歪頭,瞥見方才迎自己上樓的會所經理遠遠走過來,風度翩翩道,“沈先生,不好意思,一點小事。”
沈渝修茶色玻璃球般的眼珠轉了轉,目光在被捂住嘴的女孩身上停留數秒,露出點猶豫的意味。不住發抖的女孩見狀,不知從哪兒來一股勇氣,猛一掙紮,趁人不防狠狠咬了一口。
“我操——”拖住她的男人破口大罵,一把將人掌摑在地,“給臉不要臉。”
“等等。”眼見對方揚手要抽過去,沈渝修卻忽然出聲,叫停他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