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荀殷立馬就領會到了李修寒的意思。
到底是太子,未來的君王,如今已是半君,秦荀殷對太子的態度也比之前恭敬了很多,回應道:“的確還未回去見過妻兒,實在掛念得很。”
秦荀殷話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了,皇上又不是老眼昏花,哪裏聽不明白。
他老人家這才想到,興許人家秦荀殷壓根兒不想吃他這頓禦膳,就想著能回去早點看妻兒呢,皇上輕輕咳嗽了聲,道:“這風也大了起來,愛卿既想念妻兒,便快些回去吧。”
秦荀殷求之不得,領著左字號幾個謝了恩,便趕忙退了出去。
那恨不得立刻飛離皇宮的腳步,倒是讓李修寒有點哭笑不得。
秦荀殷按照慣例先去壽康院給太夫人問安,此時天色已近暮色,威遠侯府逐漸亮起來燈火,古言玉正帶著幾個孩子留在壽康院陪太夫人一起等秦荀殷。
秦荀寧夫婦和秦荀彧夫婦都帶著孩子過來了,逗孩子的逗孩子,說笑的說笑,壽康院裏熱鬧非凡,其樂融融。
忽然間,外麵有人高喊:“侯爺回來啦,侯爺回來啦!”
屋裏的人俱是一靜,繼而擁促著太夫人往壽康院的大門口走,去迎接秦荀殷,剛巧在門口接到人,古言玉站在太夫人的身後看著,隻覺得心疼。
他瘦了很多。
而秦荀殷的目光則一眼落在了古言玉的身上。
她穿著月華錦衫,梳著高髻,頭上插著羊脂玉發簪,耳垂上帶著珍珠耳墜,他離開的時候她懷著身孕,身寬體胖,臉上有不少的肉,如今卻已經完全瘦了回去。
那臉看著小小的,桃花眼輕輕上挑,迎著他的目光。
似有千言萬語。
秦荀殷隻覺得胸腔一蕩。
他收回目光,朝太夫人行禮,太夫人忙親手扶了他起來,其他人也互相見了禮,然後太夫人帶他們去祠堂上香,這一番流程走下來,古言玉都沒能和秦荀殷說上一句話。
待出了祠堂,秦荀殷特意留後幾步,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伸手勾了勾古言玉的掌心。
古言玉微微一愣,抬眼去瞅秦荀殷,他低頭,回眸朝她露出淡笑。
如山間清水流淌,隻這一個笑容,便讓古言玉躁動不安的心瞬間平息下來,心尖好似有溫水流淌而過,再多的惴惴不安,也能被輕易撫平。
太夫人道:“你剛回來,一身風塵,先回去洗漱換身衣服,再過來用晚膳吧。言玉,你陪荀殷回去換衣裳。”
古言玉曲了曲膝:“是,母親。”
夫妻倆一道出了壽康院,往秋蘭院走,這條路他們曾經一起走過無數次,但好像每一次都和這次不同,兩人之間縈繞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讓古言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反而是秦荀殷先開了口:“阿玉。”
開口便隻是這兩個字,嗓音低低沉沉,落在古言玉的耳朵裏,有種被反複研磨的感覺,好像這兩個字他念了無數次,在喉間哽了無數次,直到現在才終於說出了口。
古言玉思緒百轉千回,行至轉彎處,才道:“侯爺這一路可順利?”
“快馬加鞭,風雨無阻,比去的時候順利很多,”秦荀殷回答,英俊的麵龐微微染了笑容,“阿玉此次見我,怎麼感覺局促了很多?”
古言玉笑:“侯爺不也有些近鄉情怯嗎?”
被一語點破心境,秦荀殷倒沒有意外,等回到了秋蘭院,古言玉讓丫鬟準備好洗浴的熱水,又親自給秦荀殷準備好換洗的衣裳,伺候秦荀殷更衣。
自然就看到了秦荀殷膝蓋上的傷勢。
古言玉有點怔然,西北大捷,消息傳回京中,太子妃再次親自上門跟她說了前線軍情,並提到秦荀殷腿傷的事情,他既然已經答應她留在後方作戰,卻還是受了傷,可見戰況的慘烈,古言玉甚至不敢去想當時的情況。
秦荀殷將她拉起來抱在懷裏,古言玉嬌嬌軟軟的身子抱在懷裏十分舒服,他不由地更緊抱住她,低聲道:“早就想抱一抱你,現在可算是如願了。”
古言玉靠在他的懷裏,他剛洗了澡,身上有一股很淡的皂莢的味道,聞著十分舒服,可是聽見他的話,她卻不由地;流下淚來。
眼淚酣然而下,將他不在的日子裏自己的擔憂害怕一股腦地傾瀉而出,她忍了數月的情緒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的出口。
秦荀殷心疼得很,他最見不得古言玉哭,她一哭,他就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拉扯一般,有種撕裂般的痛感,他輕輕地拍著古言玉的後背,低聲安撫道:“別哭別哭,不過是小傷,我回來了,活著回到了你的麵前,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