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興許是自己這些日子的安分守己讓古言玉默默地對她改觀了,心頭不禁有些雀躍,趕忙回應道:“我與夫人一樣,想到侯爺,就寢食難安,也不知西北如今到底如何了。”
古言玉端起茶盅淡淡啜了口茶:“前些日子,太子妃過來,說如今西北戰事吃緊,這仗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打起來,侯爺歸期遙遙不定,實在讓人掛念。”
歸期遙遙不定?
呂姨娘的臉色白了幾分,古言玉如今是生了孩子的,而且一生就是兩個嫡子一個嫡女,她威遠侯夫人這個位置是坐得穩穩當當的,就算有朝一日秦荀殷回來了,古言玉已經變得年老色衰,她也絲毫不用擔憂害怕。
但是她卻不同。
她本來就不討秦荀殷喜歡,若是秦荀殷過個三五年才回來,隻怕根本不屑於看她一眼的,她隻能在侯府的芳菲苑裏慢慢老去,最後死得無聲無息。
偏生她又知道,打仗這種事情,少則一年半載,多則三年五載都沒有個定數。
呂姨娘一時間心緒複雜,她根本不想在侯府默默老去,她乃是呂家正經的姑娘,進了威遠侯府為妾本就已經委屈了她,何如還能坐吃等死?
“侯爺遲遲不歸,也著實委屈了你。”古言玉表情似有憐憫。
呂姨娘聽著一怔。
古言玉道:“我知道你進府這麼久,仍舊是完璧,這女人的青春寶貴得很,也就那麼幾載,抓住了就能享受一生的榮華富貴,抓不住,這輩子就是碌碌無為,所以我才說,侯爺不在,可惜了你,我竟也不知道該如何安置你才好。”
呂姨娘聽得渾身打了個哆嗦:“我既已經是侯爺的妾室,便生是侯爺的人,死是侯爺的鬼,夫人不用想著如何安置我,我就守著芳菲苑等侯爺回來,哪裏也不去。”
古言玉搖搖頭:“可惜了,哎。”
呂姨娘回到芳菲苑,心中生出一股恐懼,古言玉如今掌管府中一切事情,她自然想怎麼安排她就怎麼安排她,她說自己還是完璧,她想幹什麼?
她想把自己隨便配了人不成?
雖然這樣的事情並不稀奇,但是她好歹也是太後賜過來的,乃是名正言順的貴妾,雖然現在太後不在了,朝中是太子的天下,太子不喜歡他們呂氏,可是她爹的官職還在,他們呂府的爵位還在,她身後還有強大的靠山。
呂姨娘想到這裏,泄氣似的一屁股坐在座位上。
什麼靠山?
呂氏夫婦從來就沒有將她當做女兒來看待,呂王氏尖酸刻薄,打壓庶女的手段層出不窮,別說她現在隻是個妾室,就算是威遠侯夫人,呂氏夫婦應當也不會管她的死活。
她隻是呂氏的一顆棋子,原是幫著太後監視秦荀殷的,沒想到太後死得早,皇家便也將她這顆棋子給忘了,從未派個人來關心她是否過得好。
難道她真的要在這裏死守秦荀殷?
且不說秦荀殷什麼時候回來,就算他明天就要回來,他當真會入她的芳菲苑?
秦荀殷對古言玉情深義重,在古言玉生孩子的時候他沒有陪在古言玉的身邊,定然會心中有愧,回來後隻會加倍對古言玉好,又有三個可愛的孩子在秋蘭院打轉,秦荀殷哪還有心思想她?
古言玉懷著身孕不能侍奉的時候,他尚且沒有碰自己一根手指頭,如今生了孩子的古言玉更添嫵媚和溫婉,秦荀殷又如何會來她的芳菲苑?
這種就要在侯府慢慢老死的恐懼讓呂姨娘越發坐不住了。
不,她不能在這裏等死,她得為自己尋一條出路,頓時,呂姨娘心中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這想法在她的腦海裏生根發芽,很快長成參天大樹,一發不可收。
古言玉又忙了一天,快到用晚膳的時候,呂姨娘過來問安。
古言玉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和呂姨娘說話,她的聲音淡淡的,呂姨娘福了福身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對古言玉說道:“夫人,我有一事相求。”
纖纖手指放在大炕上的小桌上,古言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你說。”
呂姨娘對著古言玉筆直地跪了下去。
古言玉看著,挑了挑眉梢,卻也沒讓她起來,說道:“行這麼大的禮,看來你所求之事是不簡單了,你且說說看,若是我能做的,我一定答應你。”
呂姨娘道:“夫人,侯爺遠在邊關,邊關天寒地凍,戰事連連,我實在擔心侯爺的安危,這些天都是茶不思飯不想的,著實坐立難安,我想去清水寺帶發修行,為侯爺祈福,求菩薩保佑侯爺平安歸來,萬望夫人成全。”
古言玉有點意外,笑了笑,問道:“你打算去多久?”
“侯爺什麼時候歸來,我便什麼時候回府。”呂姨娘道。
還以為她能硬氣地說“若是侯爺平安歸來,我便留在清水寺每日給菩薩供奉香火,再也不回侯府,以表我對菩薩的感激之情”呢,卻原來,還是為自己留了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