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問題想問你。”秦荀殷道。
兩人之間隔著三四步的距離,夜風又大,秦荀殷要稍微拔高聲音,古言玉才能聽得清楚,他不想兩人之間的對話被別人聽見,於是兩步跨到古言玉麵前。
距離一拉近,他看古言玉的時候就要刻意低頭,兩人之間的身高差讓古言玉覺得此刻的秦荀殷顯得格外地居高臨下。
而她自己就像一隻被秦荀殷俯視的可憐的小狗。
古言玉知道秦荀殷有話要說,於是她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來,巴巴地望著秦荀殷,而秋月和柳紅兩個丫鬟知道主子有話說,刻意走開了幾步,將空間給兩人留出來。
“侯爺請問。”古言玉輕聲道。
“以前,你對衛庭軒情深義重,全汴京的人都知道你非他不嫁,為何卻又要主動提出解除婚約?”秦荀殷問道。
古言玉眉頭一皺。
她和秦荀殷關注的重點顯然不同,當時她落水剛醒,知道衛庭軒要來退婚,所以她搶先一步說出口,就為了全他們古家最後一點顏麵。
但她主動退婚,無疑會掃衛國公府顏麵,衛國公府絕不會主動將這件事情說出去,而他們古家,當時在場的也沒有幾個人,老太太和古宏都是不會主動拿這件事叨叨的,至於陶翠翠……這種給她古言玉長臉的事,陶翠翠根本不會說。
所以,秦荀殷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侯爺調查妾身?”古言玉難以置信地問。
秦荀殷絲毫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否則,你以為我決定娶你,隻是一時頭腦發熱嗎?”
古言玉:“……”
好吧,她是個劣跡斑斑的女子,名聲也是真心地臭,他們威遠侯府要娶的是正妻,進門後是要主持中饋教養子女的,人選當然要慎之又慎,她勉強能理解。
對於秦荀殷的問題,古言玉言簡意賅地回答:“侯爺,妾身也是要臉的,就算妾身不要臉,妾身的父親母親還有祖母,卻都是要臉的,死乞白賴賴著人家,妾身的爹在朝中估計連抬頭挺胸做人的勇氣都沒有了,為了個根本不想娶妾身的男人,不值得吧?”
的確是不值得的。
前世的她太自私了,一頭栽進情愛裏,很多事情都看不明白,隻在被徹底重傷後才幡然悔悟,然而,卻已經太晚太晚了。
幸而,上天並沒有薄待她。
然而,這個答案仿佛根本不能讓秦荀殷滿意,他看起來仍舊懷有非常多的疑惑。
古言玉繼續道:“侯爺,其實妾身很早之前就很猶豫,也很懷疑,妾身的真心在衛家大公子的心裏到底值不值錢,而他卻一直沒有給妾身一個明確的答複,直到他主動提出解除婚約,妾身才知道原來妾身一直都在自作多情,既然如此,妾身何必強求?”
秦荀殷果然不像老太太和太夫人一樣那般好忽悠,古言玉忽悠起來都替自己心累,她無可奈何地說:“侯爺,強扭的瓜不甜呐。”
秦荀殷:“夫人,容我提醒你一句,按照當時的情況來看,主動提出解除婚約的人,並非是衛庭軒,而是你。”
古言玉:“……”
她傻了。
“而我問的是,你為什麼要主動提出解除婚約,而非答應衛庭軒你們之間的婚約就此作廢,夫人解釋了一大通,卻跳過了最關鍵的問題,是以為我很容易就能被夫人帶偏?”
古言玉:“……”
她選擇死亡。
為什麼秦荀殷就不能像別人一樣好忽悠呢?這要她如何解釋?
古言玉的腦袋滴溜溜地打轉,半晌後,她唉聲歎氣地朝秦荀殷道:“侯爺,您既然調查過妾身,可知道妾身曾經落過水?”
秦荀殷提醒她:“是你自己跳進池塘威脅嶽父讓他允許你去見衛庭軒的。”
古言玉汗顏:“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妾身落水後昏迷了整整三日,整整三日啊,妾身高熱不退,不知道在閻王殿的奈何橋上兜兜轉轉轉了多少圈了,可是衛家大公子卻從來沒有來探望過妾身,妾身就快死了,他卻仍舊無動於衷,難道還不足以讓妾身對他死心嗎?”
這個理由勉強能解釋得通,但是秦荀殷總覺得還差點什麼。
而古言玉卻一副言之鑿鑿的樣子,那雙桃花眼眼巴巴地望著他,一副生怕他不相信的樣子,秦荀殷忽然覺得很沒意思。
糾結以前的事情很沒意思。
不管古言玉為何主動退婚,對如今的他們而言,又有多重要呢?鬧事的又不是古言玉,而是衛庭軒,說到底,古言玉也是受害者。
於是秦荀殷附和道:“的確,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