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台上,冰冷。
四周單調的白牆和布幔。
我蜷縮著shen體,害怕,恐慌,迷茫。耳畔響起叮當的醫療器械的擦碰聲,我下意識地握緊拳頭,試圖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
但手心仍滲著汗,涼涼的。
手術完畢,我在恍惚中,下了手術台,腹部還在隱隱作痛,那種抽離感,難以言喻。
剛才的B超檢查,他還有砰砰的心跳,而此時卻……
我輕撫著小,腹,心中五味雜陳。
是啊,在這裏曾裝有個他,曾裝有個美好的希冀。
那是我跟楊浩的兒子、或者女兒,盡管我知道楊浩對我冷漠無情,盡管我知道楊浩他並不愛我,但我依舊憧憬著他的誕生。因為,那是我對楊浩的愛,或者,是他給我唯一的禮物。
但——
就在三天前……
那段手機通話,讓我心中構設的美好,如精美花瓶墜地,支離破碎。
“是的,已經五十多天了,檢查一切正常。”
楊浩壓低了聲音。
“……”電話那邊的話,我聽不清,但好像是女人的聲音。
“好的,放心,我怎麼都會忍受這八個多月的。隻要孩子生出來後,我立刻甩掉她!”
“……”我依舊聽不清。
“醫生已經跟我交代過了,說是配型成功後,嬰兒是可以捐獻腎的,他們在母體中器官是發育良好的,可以捐獻給成人的。所以你不用擔心,手術應該沒問題。”
五十多天!檢查!配型,捐腎!我的頭嗡的一聲。我在睡夢中醒來,本想去衛生間,卻在門口聽到了他躲在裏麵,與別人通話。我有沒有聽錯?“腎”!誰的腎?“捐”?捐給誰?
他要對我做什麼?
晴天霹靂般,我顫抖著身zi,腳跟一軟,癱坐在門外。我狠狠地用指甲紮著大腿,絲絲的疼意,讓我意識到這絕對不是夢。
我要坐等他出來,我要他親口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
門開了,他瞟了一眼我,先是蹙眉,後若無其事,徑直走出了幾步,又折回來,走到我身邊,用腳尖用力地頂了頂我的膝蓋。
“你坐在地上作死嗎?快給我起來!”語氣冷到極點。
我奮力躲開他的腳,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你是聾子嗎?你當你現在是一個人嗎?”
我無言!
木然看著他熟悉又陌生的臉。
“你聽不見我的話是嗎?”他開始動手提我的衣領子,生拉硬拽,把我扔到床上。我的頭磕在床頭的木板上,倏地疼麻開來。但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要的是真相!
“你說的捐腎,是怎麼回事?”我蹭地坐起來,終於開口了。
“什麼捐腎?你聽錯了!”
他的目光分明帶著狡黠,且又有一絲絲躲閃。
“別裝糊塗,你給我解釋清楚!”
“我不需要向你解釋任何,我現在要睡覺,聽到了嗎?”
他雙手叉腰,理直氣壯。
“到頭來,你還是為了那個女人!”
“你給我閉嘴!閉嘴!”他起身抓著我的頭發。
“憑什麼讓我閉嘴!你們打算把我們孩子的腎給她,對不對?”
我大聲質問!
“葉清若,你給我老實待著,不然,老子廢了你!”
他已經氣急敗壞。
“你們這群敗類!兩年前,我父親臨終時就捐給她一個腎,再後來她另個腎也壞死。哈哈哈哈,真是作孽!還想要wo的腎,不要臉的東西,她也好意思開口,我沒同意,現在又來打我孩子的主意,沒門!”
我的怒火蹭蹭上竄。
“這是你應該做的。現在你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不保了知道嗎?你有口吃喝已經是我對你的照顧了,所以你最好給我安分點!”
他瞪著眼,嘴角快揚上了天。
不知他哪來的神氣。
我多麼希望他能親口告訴我,這一切不是真的。可此時他的答案,告訴我的信息是,我聽到的是真實的。
“應該做的?這麼說,你是承認了?”
“無可奉告!”
“你們最好別逼我,不然,我讓你們的計劃全部破滅。”
啪,一個巴掌,我的左耳,嗡的一聲,shen體踉踉蹌蹌,半倒在地上。
他轉身,不再搭理我,隻顧穿衣服,最後在門口,回頭拋了句:“你敢亂來,我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哐當聲,關上門,走了。
“我明天就去打掉孩子,明天就去!你給我聽好了!”我狂吼,嗓子已經岔了聲。不知道他聽沒聽見!
那個夜,是我最難熬的一個夜。
真相浮出水麵的瞬間,我如大夢初醒,覺得這一切都那麼可笑。
他與我結婚兩年,在我心裏本還預留了一分熱度的他,每次碰我,竟是為了那個女人。
想想真讓人作嘔!
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需要腎,而我的孩子從出生就注定成為他們的目標。這個真相,真讓人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