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前直到天黑,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看著城市璀璨的萬家燈火。從五十樓的高度望向窗外,隻覺自己的渺小。眼之所及的每棟建築物的每間小格子,是不是同時上演著悲歡離合,人間百態?人活在這個世上是為了什麼,金錢,事業,愛情?不管是什麼,人首先是為了活著本身而活著。在生命麵前,一切皆是浮雲。發生的阻止不了的就不要去想了,無能為力地悲哀,還不如讓自己做點什麼。
她悄悄取回了子明的體檢報告,在度日如年的煎熬中和他一起去了醫院。她總是有辦法,對子明。結果很快出來,讓她稍稍寬慰。陳卓說:“我跟院長一起看過了,暫時沒有發現異常,病變都有個過程,如果要確診,3個月後再來照一次。”陳卓所在的醫院是上海最有名最權威的腫瘤醫院,她的心裏仍有疑慮,卻也輕鬆不少。站在醫院大門外,冬日明媚的陽光撒在身上,無比溫暖。
Sunny的奪命追魂call再次打來,把她催回潛江。飛機即將落地的那刻,她忽然感到勇氣盡失。在上海停留了半個月,那日趙銘楓離開後,再沒有和她聯係。而她關心著子明的病情,日日查資料托人,暫時把這件事放到了一邊。人的精力是有容量的,專注於某件事情,緊張的神經充斥整個大腦時,其它的東西便被擠到一邊;當這件事情過去,別的東西又跑出來重新占據大腦。趙銘楓離開前說:“一樣東西碎了就是碎了,我寧願記住它最美的模樣,而不去把它修補好,然後看著那個碎了的地方。”
她現在才明白,他的這句話是認真的。承豐和Soco的合作並沒有結束,所有的項目全部交由Katty接手跟進。他不再出席任何會議,更沒有單獨約見她。她無數次走進承豐大廈,在大堂,在電梯,在樓下的商場,會不由自主地期待看見他,可是,從來沒有。以至於她時常想,他是不是不在潛江了。沒人可以問,也沒有答案。鈴聲響起的時候,她很快拿過手機,查看屏幕上是不是那個默念了無數次的號碼,但,每次都讓她失望。回到那個曾經與他近在咫尺的家,左手邊冰冷的玻璃門緊閉,沒有任何聲響,仿佛關閉的心門一樣。她曾經用盡心思回避,以免在這裏遇見他。如今每天回到這裏,都幻想著屋裏傳來說話的聲音,或者門突然打開,出現那張想念的臉。但是,沒有。她去了濱江路那家現在已經很少去的“李師傅牛肉丸”,買了一大碗,吃到最後吐得一塌糊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她每天打電話叮囑子明注意休息,但是病了不再告訴他,也沒有在樓下看到那個熟悉的車牌。隻有一次,下班從公司樓下走出來,看見他的車從門前呼嘯而過。她愣愣地盯著它的背影,路上的車輛在她眼中漸模糊,直到它變成一個小黑點,在遠處的路口拐彎消失不見。
潛江中學百年校慶,她到母校參加慶典,在學校操場鼎沸的人聲中,主席台上回響的話筒傳來讓她的心為之一振的名字,緊接著看見趙銘楓在一陣以學校領導為首的熱烈掌聲和殷切笑容中走上台。她遠遠地望著他,多日不見,他神色依舊,寥寥數語,便匆匆下台。隻記得最後校長笑容滿麵地致謝:“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感謝承豐集團捐獻的新圖書館。”掌聲經久不息,好多小女生癡迷於他的英俊不凡,尖叫著起身鼓掌。而他,在她急急起身還沒有擠到主席台前的時候,已經消失不見。
周末一個人去看電影,男女主角開車在鄉間的小路上,她把兩人的臉嫁接到電影裏,想著想著竟然笑出聲。其實並沒有什麼好笑的鏡頭,所以前排和旁邊的兩對情侶像看怪人一樣對她投來疑惑的目光。回到家,她默默把中指的戒指摘下來,凝視良久,收進了抽屜。
不久後的一天,Sunny告訴她,承豐將在聖誕節的晚上舉辦答謝晚宴,所有員工和合作單位都收到了邀請。
她忍不問:“他們老板也去嗎?”
“誰知道?”Sunny聳聳肩,“Katty說他們老板從來不出席這種活動。不過也很難講,聽說他以前也不參與細節的工作,但是東荊河的項目他親自過問。Jimmy對我們今年的工作很滿意,要我和你一起去。你別去海南了。”
海南?她差點忘了這回事。每年去海南心情都很忐忑,不知道這次趙銘楓會不會去。她不知道怎麼麵對他,至少現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