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間(1 / 2)

時間是什麼,對於一個妖來說,時間是一條沒有盡頭的長廊,不同的是,隻有四季的風景變幻,一年一次地輪回,又或者,一年,對他們妖來說,就算是一天,春天是早上,夏天是中午,秋天是黃昏,冬天是黑夜。

到了春天播種的時節,白小兔除了學習做飯,空閑的時間就跟李狐學法術和妖文,她時常感概,時間如水,不竭不休,周而複始,每天有事可做,也算是度日的一種方法。

沒過多久,學會了做飯,學了一段時間的法術,她就覺得膩了,修仙這回事,向來不是她的追求,她始終認為,妖也好仙也罷,都是一樣地過日子,並沒有什麼不同。

每天空出來的時間,她開始喜歡站在大石頭上,一邊聽布穀鳥“布穀!布穀!”地叫,一邊看種豆種瓜的農人忙碌的身影。

李狐無聲無息地站在她的身後,和她一起看著。

白小兔看了一陣,回頭,看到李狐,嚇了一大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道:“嚇死我了!”

“你很喜歡看人勞作?”

“是呀,種豆種瓜,播種插秧,鋤草施肥,天天都有事做,最大的希望就是風調雨順,最怕水澇旱災,一年的辛苦,就為了秋收時的那一刻,我覺得挺好的。”

李狐有些詫異地看著她,並不說話。

這一年,風調雨順,白小兔看莊稼成長,瓜果滿園,生出許多向往之心。秋天來時,田裏一片金黃,收穀子的農人,雖然是在辛苦勞作,卻是歡樂非常,大家收同一片地裏的穀子時,還會對歌說唱。

白小兔早就對人間心生向往,見到如此歡快的場麵,更是按捺不住,她回屋走到李狐房前,輕輕敲了一下門說道:“我去人間玩幾天,你自己做飯吃吧。”

隻是簡單地交待,李狐唇角飛揚,很好,這是個很好的習慣,去哪裏,會跟他說,是不是可以認為,她已習慣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所以,才特地交待自己的去處?

他懶懶地一笑,軟軟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容拒絕地語氣說道:“我也要去。”

白小兔遲疑道:“也好!”

“你對人間又不熟,萬一被道士逮住了怎麼辦?”

“哦……”白小兔答得相當勉強。

李狐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頭說道:“讓我跟著,有人陪你玩,陪你買東西,不好嗎?”

白小兔撇撇嘴,默然,反正他能找出各種各樣的理由和借口,證明他自己的重要性,跟著就跟著吧,她對人間確實不熟,第一次被道士抓住的恐怖經驗,讓她心有餘悸,再說,他什麼都知道,過於熟悉,她最糗的時候他也見過了,於是破罐子破摔,一臉不介意樣子走在了前麵。

憑空消失,再出現,仍是溫家集,不是趕集的日子,再加上是農忙時候,若大的一塊空地,除了曬著些穀子,什麼都沒有,挨著村子的一邊,有一家賣雜貨油鹽的鋪子,還有家專門打鐵的鐵器店,一家麵條餛飩店。

白小兔站在空地上,極目望去,離村子不遠,這塊空地的邊緣有個道觀——玄青觀,她看到那個道觀,不由自主地靠近李狐。

李狐暗笑,帶她走進麵條餛飩店,四方形的桌子,長條形的白木板凳,因為年深日久,變得黑黃,因為常有人坐,因此泛著光澤,桌子黑黑地一片,倒是擦得很亮,總體來說,幹淨又簡陋。

白小兔蹙眉坐下,並沒有說什麼。

李狐一如既往地微笑。

上麵條的大嬸特意多看了他幾眼,他眯眼輕笑,那位大嬸呆立一旁。

白小兔轉頭,正好看到大嬸發愣的樣子,不由大笑,大嬸回過神,有些窘迫地走開了。

“妖孽狐,沒想到你老少通吃!”

李狐瞪著她:“別瞎說!”

白小兔指了指平地上翻曬穀子的一個小姑娘說道:“你看,那個小女孩是不是在看你?”

李狐大囧,還有點臉紅。

白小兔似笑非笑,一邊吃麵,一邊看他。

李狐忽然間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道:“你都懂的,是不是?”

白小兔看向他,覺得他有點哀怨,她揉揉眼睛,再看向他時,恢複成了平靜無波地一張臉,她以為剛剛他臉上那種如怨婦般的表情並不存在,隻是眼花而已,低頭,小聲說道:“懂或不懂,有什麼不同,李狐,就這樣過下去,不好麼?為什麼一定要談感情?接受或是拒絕另一種感情?”

“也罷,你高興就好。”李狐抬頭望著店鋪外的天,湛藍一片,正是秋高氣爽時。

兩個人用了素麵,走出村莊,走到田間小路上,索性站著看人收割水稻。

幹活的人們,邊幹活邊互相說著家長裏短,歡快無比,內容無非是東家娶了媳婦,西家嫁了女兒,哪家兒子孝順,哪家婆媳不和之類的,白小兔聽得津津有味,李狐聽得難受無比……

黃昏,大家都收工回家,黃口小兒用樹葉吹小曲騎牛歸,所有的一切,在夕陽中,隻是一個黑黑輪廓明顯的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