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血袍冷道就這樣筆挺而立,便是原始之主在體內作祟,縱使麵臨著無可選擇的選擇,冷道依舊將蝕骨之痛隱下,仿若常人。
年少時,與愛人符殤兒遊曆江湖的那段歲月,冷道常在美人兒麵前表現出一副高人氣度,甚至這位天道者曾在兩儀境界時詢問符殤兒,自己算不算得太極境下第一人?
太古界、荒古世界,麵對殺意凜然的中域戰王與奈何魔聖,開啟第一部天道神通的冷道亦是在妻子麵前佯裝出淩天之姿。
似乎,唯有散發出無可匹敵的巔峰氣勢,才足以匹配他冷道作為天道者的身份。
一次又一次的佯裝作勢,直至踏出九步天道,終於在這一天,他冷道可以以絕對的傲氣撐起這淩駕天地的姿態,可以滿是自信地說出強者自有強者氣派這句話。
“道兒、此事尚有回轉的餘地啊!”
“天道者、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冷道喃喃出語,天穹之上的炎天之主忙是閃身至冷道十米開外,冷道體內,原始之主亦是在同一刻嘶吼出聲。
細聽其聲,有種說道不明的急迫和憤恨。
“炎天之主,爹地這是…”
遙遠處,離傾影等人聞聲,緊忙衝至冷道麵前,奈何冷不離等人想要靠近冷道時,卻發現冷道身邊有一層根本無法穿透的隔離氣場。
此刻,炎天之主呼吸聲猶如颶風呼嘯,並未解答孫兒的疑惑,隻是…此時的沉默又何嚐不是一種令人窒息的答案。
“終究是隻配躲在黑暗處的廢物,就算給你原始之主一雪千萬年之恥的機會,你依舊把握不住。”
垂目瞥了心髒一眼,冷道搖頭一笑,印著血跡的臉龐滿是對體內原始之主的鄙夷。
“天道者、你本可以活下來的,屆時本主成為源域之主,而你擁有準化道之境,俯視源域豈不更好?”
“而且,你真的甘心放下你的家人?”
被冷道阻止獲得源域之心的機會,原始之主狂怒之聲響徹九天。
“廢物所言是為廢話,而且聒噪刺耳。”
原始之主話罷,冷道嘴角撇起,如不願搭理一個狂吠之犬的路客,冷道話落,眉頭微皺間,九天上空似乎有陣陣火焰燃燒的滋呼聲響。
隱約間,眾人聽見一道滿是無力的吼叫徹底淹沒在燃燒聲中。
燃燒之聲響起一瞬,炎天之主周身如電芒流轉的源域之力登時凝固,眼觀炎天之主的反應,停留在這裏的所有人無不臉色一變,心頭發沉到極致。
炎天之主這是在表明什麼嗎?
“這樣就安靜多了。”
眾人是何反應,冷道貌似並沒有覺察,搖頭輕笑的冷道抬眸望向麵前眾人,天道者眼眸深處,有兩簇淺不可見陰陽火苗漂浮。
“道兒,你本不用作出這種選擇的。”
源域之力中,炎天之主死死攥住拳頭,頃刻間,聲音都變得無力起來。
這位源域之主變相承認後,冷不離身側,離傾影嬌軀當即癱軟了去,反觀人兒一旁的離念冷也在此刻微顰起煙波眼眉。
小女兒家隻是在父親身上沒有體會過親情的幸福,不代表她不知道祖父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爹地~”
將母親艱難攙起,冷不離望著對麵抬頭望著那顆源域之心的父親,喃喃出聲。
終究,父親還是作出選擇了麼。
一家三口身旁,聽聞炎天之主所言,符殤兒隻是蹙了蹙妖嬈眼眉,隨即淺淺呼吸一聲,未曾言語。
“冷道、是、是本帝對不起你。”
對麵,雙眸浮現著愧疚之意的青龍大帝沉聲道。
“說句實話,你這老混蛋做事兒,的確不講究。”
冷道抬起殘破手臂,那散發著玉白光芒的源域之心垂空而下,冷道嘖了嘖嘴,手指彈動,源域之心再度如虹芒一般襲融炎天之主眉心。
“作為混沌之靈,你炎天之主想要吞噬天地之靈自然再尋常不過,偏是要將那廢物的靈魂力量封印起來。”
冷道掃了炎天之主一眼,眾人說了什麼,冷道似是沒有在乎,話落後冷道又轉頭望向先前開口的青龍大帝。
“知道這老混蛋為什麼做事不講究麼?天地之靈若是在太古時代隕落,源域妖獸氣運不在,到如今,這源域也就沒有聖古萬族了。”
“所以,你龍稚還得好生感謝這老混蛋嘞。”
指了指炎天之主,冷道為青龍大帝解釋道。
“是本帝對、對不起你冷道。”
原始之主與聖古、與炎天之主的前塵恩怨,青龍大帝已不願多想,此刻能讓自己心裏好受一些的,好像也隻有這一句話了。
“對不起本公子?”
冷道又嗤笑一聲。
“按說趁著這點兒時間,本公子見你不順眼,應該將你抹除的,幸運的是…符大小姐在這裏。”
冷道的神色有種風輕雲淡的朗闊之氣,視線從青龍大帝臉上撤離後環眸著天穹四方。
“還有這些羸弱不堪的廢物,都站在這裏幹什麼?成心看本公子的笑話?”
冷道眉頭簇起,一股無所不破的催壓之力驀地擴散,下一刻,天穹四方源域四大守護神,各大種族絕世強者,天穹中央的武學強者,大尊大能臉龐瞬間蒼白,這些強者如同折了翅的鳥兒,毫無反抗之力,齊齊從天穹掉落下去。
一時間、源域痛苦吼聲直浮天野。
“這樣就清淨多了。”
將這些自認為不相幹的人震下,冷道隻覺得周身的空氣都清暢起來,而此刻,冷道對麵隻剩下炎天之主與昏迷過去的鍾離靈、冷不離一家三口、符殤兒、離天、青龍大帝與安天父子,劍聖冷皇以及海域海皇十一人。
十一人呈弧形站在冷道十米開外,環顧著麵前眾人,冷道淺淺歎了口氣,像是要說些什麼,奈何在眾人凝睇下,冷道又倏地皺起眼眉,踱步徘徊起來。
“冷公子、你告訴我,是不是、是不是這一切真的、真的沒有改變的餘地?”
人群中央,離傾影望著不敢直視自己的丈夫,期期艾艾地問道。
人兒話落,離天自嘲式地眯起眼眶,遙遙望著頭頂斜陽,似輕似重地笑了一聲。
“這次、小爺好像有點兒冒失。”
冷道揉了揉眉心,對妻子輕聲解釋道。
確乎有些冒失哩、奈何這次…他的失誤並沒有挽救的機會。
絲毫沒有、
“為什麼啊,剛才這個王八蛋已經說了,他能救下冷公子的。”
怒指著炎天之主,離傾影突然歇斯底裏地對丈夫吼道,人兒蒼白臉龐殘掛著兩行清晰的淚跡。
“沒、沒什麼,小爺就是看不順眼原始之主的囂張氣焰罷了。”
言至於此,冷道依舊沒有直視妻子的目光,似是閃躲著、隱藏著什麼,可聽聞冷道這番解釋,在場之眾又豈是什麼都不懂的傻子?
冷道大抵是搪塞之言,可是…天道者不去細說的原因又是什麼?
“放心吧,小爺不是很早之前就給離大千金留下了靈魂分印嘛,以後離大千金想念小爺,隻需以古魔氣催動小爺的靈魂分印即可。”
冷道擺了擺手,哈笑道。
笑聲傳出時,麵前十一人齊是看見冷道的牙齒早已被鮮血染紅,再細看,冷道喉嚨滾動得厲害,分明是不止地吞咽著口中將要噴湧的鮮血。
晴空之下,一幕荒唐而刺眼。
“嗐~”
倏爾、冷道的呼吸聲有些急促,周身所散發的壓抑氣息逐漸濃鬱,滿目愧疚的望著妻子片刻,冷道又是苦笑的轉過頭望著人群邊緣的劍聖冷皇。
“實則來說,這次師弟自陰域歸來,看到小冷先生劍道小有所成,應該在事了之後拜會劍聖師兄的。”
這麼說著,冷道幹笑一聲後又朝著炎天之主的方向努了努嘴。
“也還好,此次與這老混蛋武學交鋒,師弟也未曾落敗,算是給我二人平了場子。”
話落、冷道輕聲長笑,那劍聖冷皇卻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複雜笑容。
“師弟大義、”
冷皇對著冷道彎身一拜。
“大義?這份兒名頭師弟可不敢當,源域這些廢物對師弟怕得要死,為大義而救?師弟可沒這份兒善心哩。”
冷道笑了笑,話落後瞥向劍聖一旁的海皇,隨後,冷道目光打量來回打量著海皇與青龍大帝和安天三人。
“你們嘛…聯手對抗天炎主神的態度倒是不錯,可就是整體差了點兒意思。”
冷道撇嘴笑著。
往事如煙,往事又難如煙,奈何他冷道已是日暮之軀,去尋聖古與海域兩大種族主宰的晦氣,實在落了他冷道的尿性。
“也罷,日後的聖古與海域,是何氣運且看你們的能耐。”
淺淺話罷,冷道又是笑望著幽府之主離天。
“上次前去幽府,被四大家族那些公子哥灌了個頂飽,理說此次歸來,小婿應該前去幽府找回場子的。”
聳了聳肩,冷道如是說道。
“挺對不起嶽父大人的,不過也好,小冷先生與小婿容貌無差,以後見了小冷先生,嶽父大人定然能想起您曾經還有這麼個劣婿,哈哈。”
到最後,呼吸越發急促的冷道竟然頗有閑心地對離天開起了玩笑。
“唉、”
離天苦澀一歎,話雖好笑,他實難笑出聲呐!
“嘖、”
眾人對麵,冷道目光流轉,望向人群中的炎天之主時,血跡臉龐立時湧上一抹鄙夷,這種鄙夷之色,天道者望了他的便宜父親數十年。
“應該要感謝你炎天之主的。”
突然,冷道對炎天之主這樣道。
“謝、謝為父什麼?”
沉默許久的炎天之主聲音滿是沙啞,雖有源域之力包裹,可聆聽其聲,這位源域之主仿佛瞬間蒼老了千萬年。
“謝你炎天之主賜本公子一生顛沛之苦啊!”
冷道錯愕的望著炎天之主,似乎驚訝炎天之主連這點都不知道。
天道者話罷,父子二人突然沉默下來,沉默持續了數息,冷道又突然搖頭輕笑。
“多謝你這老混蛋為了本公子逆轉天道一事,暗中準備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