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1 / 3)

自那次後, 王樺和李思南就全心投入到我的出逃大計裏麵去。

王樺負責買通侍衛,李思南負責身份證明和出宮路線,而我則負責每夜出門踩點,把侍衛的交班時間, 和看守較為薄弱的地方, 摸個一清三楚。

在半個月不到, 萬事俱備, 隻欠東風。

那一股東風, 很快就吹了過來。

今夜, 是陶皇後的生辰, 又是乞巧節。全宮歡慶,就連被禁足的李思南,也從宮中脫身, 現在正坐在我的左前方,對著陶皇後舉杯示意。

一杯又一杯的清酒下肚,雖酒香醇厚, 不至於醉人。那也頂不住我和李思南的輪番進攻。

沒過多久, 眾妃子皆不勝酒力,迷糊地被侍女帶走。

隻有我和李思南,悄悄摸到王樺宮中,看著宮殿裏燈火通明, 先是謹慎地學貓叫,結果才叫了兩聲,就聽得王樺聲音傳出來。

“別磨蹭了,要是等他們醒過來,還怎麼跑?”

我和李思南聞言,快步進去。看著王樺現在穿著小太監的衣裳, 臉上不知道抹了什麼,一張臉那叫個曲折,全然看不出原本模樣來。

要不是她聲音依舊,我都快以為,這是換了個人。

王樺也沒時間解釋,指著另外兩套太監服,對我們說:“快些,待會就要換班了。”

“好。”

我和李思南自然不會掉鏈子,極快速地換起衣服來。隻是王樺催得緊,叫我手忙腳亂。

“錢袋兒,快走了!”王樺進來拉我,我卻將一堆袋子往衣服裏塞,嘴裏慌忙道:“你別急啊,我把這些帶上就走。”

“什麼東西這麼重要?別管了,先走吧!”

王樺不住地催,我手忙腳亂地收拾,“錢呀!銀子呀!不把銀子帶上,我們出去怎麼生活?”

“哎呀,別管了,快走!”王樺一聽是銀子,更加沒有耐心。

她抓住我的手,就往外拉。李思南也不幫我,而是推著我的身子,不住的往外走。

等我坐在轎子裏的時候,還不忘眼巴巴地看著宮殿,心痛不已道:“你這個敗家子,你知道那是多少錢嗎?五百兩!我這麼多年的積蓄,都沒了!”

“行行行。”王樺分心敷衍我,隻是很快,她也說不出話來了。

此次行動,天時地利人和。因著陶皇後生辰,今日並不閉市,門禁取消,宮門大開。

而那些值班的侍衛,則一人一蠱小酒,醉得不分今夕何夕。

我們三人躲在裝貨物的箱子後麵,就堆在馬車後麵。在我們的前麵,是裝滿綾羅綢緞的箱子。那些箱子如小山一般高,將我們遮了個嚴嚴實實。

依稀之中,我似乎看見有人打開車門,最前方的箱子被搬下去,甚至於有光透過縫隙,落在我的眼前。

這一瞬間,我們三人連呼吸都不敢。

就這麼屏息凝神,害怕因為呼吸聲太重,叫他們發現,一堆死物裏麵還有活人。

看守的護衛醉得迷迷瞪瞪,隨意打開幾個箱子後,身體似乎站立不穩,竟然往後倒去。

車夫見他這模樣,立馬拽住了人,低聲朝著他說了幾句話後,又遞給他一包銀兩。

那喝大了的侍衛,這才眉開眼笑道:“下次倒賣宮裏的東西,可得小心著點。不是誰都像本大爺,這麼好說話的。”

在一連串的道謝後,車門再度被關上。

馬車的軲轆開始轉悠,而我們一顛一顛的,被車馱著離開此處。

靜默如影隨形,像是一張無孔的大網,死死籠罩在我的心頭。我想要轉頭,與她們說些什麼,卻又害怕還未離宮,倘若隨意說話,就漏了蹤跡。

所以一忍再忍,愣是許久未曾開口。

馬車走走停停,車門開開合合,檢查的人一茬接一茬。而送出去的銀兩,也越來越多。

我在馬車裏,什麼都看不見。

隻有在接受檢查的時候,才能看見外麵是何光景。

走了許久後,我突然發覺,此時竟然還未出宮!

皇宮可真大啊。

我的身子已經開始發麻,沉默、壓抑籠罩在我的心頭,好像是一把枷鎖,囚住了我的自由。

窒息感如此分明,甚至於叫我覺得,我們此行,是不是逃不出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見從前方傳來的,飄渺人聲。

熙熙攘攘,是如此富有生活氣息。那裏,是宮牆外。

空氣中傳來桂花糕的香味,叫賣聲、嬉笑聲、甚至於是小兒啼哭聲,都是如此讓我歡喜。

仿佛此刻,我才活著。

“等等!”

一道清醒的男子聲音響起,叫我在片刻中,又清醒過來。

現在還在宮裏,不可大意。

我再度屏氣,希望能像之前那樣,蒙混過關。

但事與願違,那檢查的人說話清楚,一看就沒有喝酒,甚至於是極度清醒。

我眼看著一箱一箱的東西被搬下去,若再繼續,我們三人就將暴露在眾人眼前。

車夫見狀,急忙上前來,故伎重施。他從自己的袖袋裏,掏出一大袋銀子,欲塞給檢查之人。

我瞧著,估摸著有五十輛。

那可是我一個月的俸祿啊。

結果那城門郎,竟然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直接拒絕。他表情嚴肅,公正不阿地說道:“你這是在幹什麼?賄賂本官?看來你這車東西裏,肯定有違禁品!”

他眉眼一斂,對著其餘人說道:“動作麻利點,給我仔細搜!”

遮掩的箱子越來越少,外麵的景物越發分明。我的心跳不絕,焦躁和緊張叫我極度緊繃,甚至在片刻之中,差點暈厥過去。

好在我身強體壯,隻是短暫的耳鳴後,又恢複清明。

我瞧見,那一棟漆紅的城門緊閉。阻隔外部的窺探,卻不能阻隔俗世的歡聲笑語。

明明已經這麼近了,隻需要邁過一道門,我就能徹底離開這裏。

可現在,卻被攔下。那城門郎的架勢,分明就不打算糊弄過去。

要功虧一簣了嗎?

我不甘心,至少…讓王樺離開啊…

我不敢動彈,眼睜睜看著麵前的箱子被搬開。車廂內的箱子越來越少,周圍不在擁擠,甚至已有活動空間。

我微微轉頭,看清馬車內的情景。

我看見,李思南的衣擺已經露了出來!!

不隻是我看見,其他人也看見了。

那搬箱子的人,看見李思南的衣擺後,急忙下馬車報告,“李大人,下官發現異常!”

那被叫做李大人的城門郎,正是在之前,拒絕銀子的人。

他一聽有異常,急忙拔出腰上配劍,不顧車夫的阻攔,就上車來。

我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見到他掀開了李思南麵前的箱子,與那小太監打扮的人,打了個照麵。

李思南雖說也有喬裝,隻是當時事態緊急,並不能像王樺那般,打扮成全然陌生的模樣來。

她隻是稍微把臉抹黑了點,若是舊相識,定能一眼認出來。

現如今,攔住我們的人,似乎就是李思南的舊相識。

我瞧見城門郎瞳孔一縮,身形一顫,甚至於往後退了兩步,極度不可思議。在冷靜片刻後,又往我藏身的地方、王樺藏身的地方一瞟,那複雜地模樣神情,我毫不懷疑,他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身份。

完了,逃不了了。

這個認知讓我的血液瞬間冰冷,明明還未到深秋,卻覺得渾身發冷。宮牆外依舊喧囂,可現在,已經沒什麼聲音,能夠再傳到我的耳邊。

我的耳邊,隻剩下猛烈又瘋狂的心跳聲。

那心跳聲有如擂鼓,似乎要從我的胸腔裏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