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蘇峻伏案大嚼,吃得是滿嘴流油,唇齒留香,佳肴之鮮,美酒之醇,讓他有種流連忘返的感覺。
文宴上的氣氛也是越發地濃烈了,不時有士子吟誦佳作,便引發眾人高聲喝彩,若是平平也不至於滿堂哄笑。
偶爾有一二作品被王舉人看中,加以點評,非但當事人喜形於色,就連交好的朋友,甚至同席而坐的士子也是與有榮焉。
不過那氣度威嚴的蘇適大宗師卻一直沒什麼反應,僅僅隻是與王舉人交談一二,從不點評士子們的詩賦文章。
對此,場內諸生在失落黯然之餘,卻也並沒有什麼憤滿之情。
主持過國家掄才大典的大宗師,眼界何其之高,看不上諸生作品那是理所當然的。
相比起來,一直沉迷於美酒佳肴不可自拔的蘇峻卻沒什麼存在感,堪稱是混雜在清流中的沙石,毫不起眼。
這一幕被陰刻士子看在眼裏,恥笑蘇峻濫竽充數之餘,又有些怒火暗燒。
在他看來,蘇峻此舉實際上就是無才膽怯,生怕拙劣之作被人恥笑,又恐引起諸生的注意,把他色厲膽薄,狼狽奔逃到府城避難的醜事敗露,落得個聲名狼藉的下場。
一念及此,自覺看穿了蘇峻底細虛實的陰刻士子嘴角露出一絲陰險的笑意。
旋即霍然起身,整理袍服,然後跑到上席蘇適大宗師麵前站定,長鞠一禮,故意高聲說道。
“啟稟大宗師,晚生李普,鬥膽向大宗師舉薦一位高才大賢。”
說著,陰刻士子李普搖指蘇峻所在的方向,再次拔高聲調道。
“那便是痛斥清水河神十大罪狀,嗬斥淫汜邪神的赤鬆縣士子:蘇峻蘇兄台。”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本來李普的異常舉動便已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這番話說完,全場的目光幾乎都聚集到了蘇峻的身上。
不得不說,李普這一手“禍水東引”還是很有效果的。
本來他這種破壞規矩的行為是極不招人待見的。
但是這番話說完,幾乎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出於蘇峻的指使,乃是蘇峻為了揚名而耍的不光彩手段了。
一時間,場上諸生看向蘇峻的眼神,就已有些不善。
見此情形,李普眼中閃過一絲隱晦的得意,不露痕跡地向蘇峻投去挑釁的眼神。
“這個蠢貨。”
蘇峻心中扶額,不由為這個損人害己的蠢貨感到智商捉急。
表麵上卻是不動聲色,不緊不慢地起身,環著四方拱手作揖,淡淡地說道。
“李生心胸寬廣,在下佩服。”
說著,蘇峻露出一絲羞愧的神色,道:“日前李生嗬斥在下色厲膽薄,我一時輕薄孟浪,多有惡言,沒想到李生居然如此寬宏大量,不顧非議舉薦於我,如此肚量,著實讓我自愧不如,心生慚愧啊。”
蘇峻這一番反話正說,卻是首先將自己從李普身上摘了出來,劃清界限。
簡單理解就是:我跟他不僅不熟還有仇,這廝不懷好意構陷於我,這個鍋我不背。
不過蘇峻知道僅僅如此還是遠遠不夠的,李普這一盆髒水潑在身上,可以說是自殺性襲擊。
所以當蘇峻說完這番話,諸生看向他的眼神中的不善之意並未削減多少,看樣子是將蘇峻和李普一並給恨上了。
本來就是嘛,你蘇峻跟李普之間的恩怨誰在乎呢?
但是你們倆公然撕逼,破壞了文宴的氣氛,影響了大家邀名的大事,那就是罪不可赦了。
這便是場上諸生此時對蘇峻二人的觀感,很差。
正當蘇峻還在盤算如何將這一樁禍事化解成佳話之時,“豬隊友”李普便適時地送上了神助攻。
隻見他趨前幾步,走到蘇峻的麵前,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蘇生何必稍遜?你不是自負才高八鬥嗎?何不當場作詩一首,讓大家品鑒一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