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北方,冬將盡,寒風呼嘯。
遠處的山梁上站一麻衣草履之人,他看上去很狼狽,身上披著肮髒破舊的皮袍子,還染著斑斑血跡。
淩冽的寒風吹開了他披散的頭發,露出一張尤帶稚嫩的髒亂臉龐,可以看得出來這隻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
少年姓顧,單名一個餘字,帶有父輩人希望年年有餘的美好期望。
顧餘是個兵,自小父母雙亡,年方十七的他在沛邑城已經當了三年的兵,可以稱得上是一個老兵了。
沛邑城破了,隻有他一個人逃了出來。
那一戰,齊軍隻有八百人,而沛邑城的守軍足有千人,外加上沛邑城外數裏地皆是開闊的平原,易守難攻,本不該輸。
隻怪那千夫長急於立功,竟然大開城門與齊軍正麵交戰。
誰曾想,那八百齊軍皆為精銳,一個衝殺下來,沛邑城守軍便被殺得潰不成軍。
一千人被八百人圍困,四麵八方皆是敵人,刀劍橫飛,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倒下。
待到他們突圍時也隻剩下數十人,而那千夫長也早已戰死沙場。
眼看城是守不了了,他們隻得逃入山林之中。
在逃亡了近半月之後也隻剩下顧餘一人。
汪!汪!汪……
身後傳來犬吠聲,隻見三隻惡犬追了上來,一個個前爪刨地,齜牙咧嘴地對著顧餘。
顧餘從腰間抽出一根一頭削尖的木棍。
汪!
一隻惡犬猛撲上來,顧餘眼疾手快,手中木棍捅出,直接將那惡犬腹部洞穿在半空。
緊接著,他一個側身,躲過緊撲而來的第二隻惡犬,右手一甩,將串在木棍上的惡犬甩飛,猛地一棍子將第三隻惡犬打翻在地。
呲。
鮮血飛濺,木棍插入血肉之中,那被打翻在地的惡犬被顧餘釘死在了地上。
顧餘回頭,臉上還沾著斑斑血跡,雙眼凜冽地看向最後一隻惡犬。
嗷嗚~
那惡犬發出一聲哀鳴轉身逃入草叢之中。
“呼!”顧餘呼出一口白氣,緊繃的身體剛剛放鬆下來卻又聽得一旁密林之中傳來馬蹄聲。
三個騎著戰馬身穿毛領皮襖,內附布甲的齊國騎兵鑽了出來。
“你看那個家夥拿著木棍幹嘛?!”
最前頭的齊國騎兵看向顧餘手中的木棍問道。
“這些目不識丁的莽夫,就知道成天裝威風逞英雄!”
身後一個騎兵嘲諷道。
顧餘摸了一把臉上的血跡,單手持棍咧嘴一笑道:“這你們都不知道?就因為我是一介莽夫,才敢拿著棍子在戰場上拚命!有本事就過來比比,別光在那耍嘴皮子,蠢貨!”
“蠢貨?!你竟敢!!!”最前頭的騎兵猛地一拉韁繩,胯下戰馬發出一聲嘶啼。
騎兵從腰間抽出一把泛著寒光的長劍。
“你一個逃兵竟敢辱罵於我!看我要了你的賤命!”
說著騎著戰馬衝殺上來。
顧餘猛地將手中木棍射出,被那騎兵抬劍攔腰砍斷。
趁這空隙,顧餘猛地朝一邊斷崖魚躍而下。
那騎兵一拉韁繩,戰馬在斷崖前停下。
他看著底下湍急的江水和不見蹤影的顧餘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戰場,是個無法左右生死的地方。
隻有活著,才有希望。
順著水流而下數裏。
顧餘從冰冷刺骨的江水中鑽了出來,掙紮著遊到岸邊。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顧餘終於爬上了岸,蜷縮成一團不停對著雙手呼著熱氣。
天快要黑了,腹中傳來昏天黑地的饑餓感讓他不得不打起精神爬起身朝著林中走去。
晚間的山林中,不時響起夜梟難聽的啼叫,狼嚎聲也總是伴隨左右。
北方的山林間本就多生狼群,特別是在這大雪即將封山之前,狼群的出沒就變得更加頻繁。
一顆大樹的樹梢密葉之中,顧餘抓著一隻灰毛兔子靠在主幹之上。
深夜不宜生火,容易招來狼群。
顧餘一把擰斷了兔子的脖子,直接一口咬了下去。
血腥味混著腥臭的生肉咽下肚讓顧餘覺得好受了一些,將難以消化的皮毛吐掉,緊接著又咬下第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