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1 / 2)

將將進了八月,天就開始轉涼了。

窗外有幾隻水鳥飛過,穆元真抬頭瞥了一眼,遠處的江麵被船隻帶起了層層漣漪,鳴叫的鳥兒不時俯衝向水麵,然後叼著幾尾魚臨空而起,元真捏著筆怔怔片刻,然後收回目光吩咐道:“把窗子關了吧。”

鄭采道立刻起身將窗子關了,嘴上卻道:“船上悶得很,姑娘不看景解悶了?”

“各色的風景我也算看了一路了,你見我解悶了嗎?”元真搖搖頭,手上蘸了墨的筆落在在紙上,“景是美景,心卻不靜,關了吧。”

元真平常用的紙用完了,懶得讓人翻箱倒櫃的去找,便隨手抽了一張澄心堂紙,她看著紙上因心煩錯寫的字,皺了皺眉另起一列。

剛知道自己要跟著一起來京城時,元真著實是有些雀躍的。

來了這裏這麼久,還是到如今才有能出遠門的機會。

元真還是沒忍住歎了口氣,若是可以,她倒寧願這趟遠門不出。

“姑娘寫了多少了?”鄭采湊過來看桌上的紙。

元真擰著眉又添了兩個字,“這便寫完了,等方槐回來讓她送去肖娘子那裏。”

此次入京雖入的突然,但人情來往卻馬虎不得,京城裏那許多穆家的舊友,雖說已有十數年不曾往來,但既然穆家有人回了京,就該跟著繼續走動起來了。京中有哪些人家值得來往,有哪些不值得來往但也不能失了體麵,這些賈悠在家中時都給她順過一遍了,但京中人情複雜,權貴也多,元真少不得要再謀籌一番。

索性穆家沒有長輩跟來,前後內外元真一個人就能說了算,她到底年紀小,又是第一次入京,遇到人就擺出衣服晚輩樣子,想來也沒人能去挑她的錯。

正說著方槐就從外麵進來了,“姑娘。”

她把懷裏的大氅送到元真麵前,“路上碰到了五少爺,說是渡口風大,怕姑娘冷著。”

“單給我送了?”元真接過,又被鄭采拿了過去。

方槐笑道:“那哪兒能?夫人千叮嚀萬囑咐過的。大姑娘和二姑娘那裏也送了,還是孟薇和孟茯親自去的。”

身後采蘭緊跟著進來,手裏捧一個漆盤,“成王府離渡口可不近,廚下做了點心,姑娘先用些吧。”

不等元真問,又道:“大姑娘和二姑娘那邊已經送去了。”

元真點了點頭,采蘭就把點心放下,一道是茯苓糕,一道是蝴蝶卷兒;她又從另一個小丫頭手中接過漆盤,揮了手讓她們出去,“路上碰到了顧媽媽。這是顧媽媽剛剛撿出來的,說是讓姑娘過過眼,到了成王府好戴的。”

鄭采是管著元真衣裳首飾的,接過來就是“嘖”的一聲,“顧媽媽也是費了心思,可看著給那邊送了什麼?”

“一套花好月圓十三廂的大首飾,想來是夫人在家裏就分好了的。二姑娘接過東西倒沒說什麼,偏那柳嬤嬤可惡,明裏暗裏的刺,好似咱們夫人虧待了二姑娘似的。”

采蘭說得這一句,元真就皺了眉,“這話在我這兒說說便罷,再不許出去說。”

采蘭應一聲吐了下舌頭,“我知道,再不往外頭說的。”

鄭采替元真換下了首飾,又拿起八寶瓔珞看了看,“顧媽媽隻想著要稱姑娘的身份,可咱們到底是客,且姑娘還小,這瓔珞圈倒有些重了。我記得大夫人給過一串粉珍珠鑲的綴了長命鎖的項圈,不如戴那個?”

那個項圈穆元真有印象,也正合適,便點了頭。

采蘭口中的二姑娘是元真的異母姐姐穆元容,她的生母秦氏是元真父親的元配,而元真的母親清平郡主賈悠,是穆家五爺永安侯穆長栒的繼妻。

穆元容不怎麼親近賈悠這個繼母,也不怎麼親近元真這個妹妹,因著打小養在穆國公夫人身邊,所以也從來沒到賈悠處請過安。

請不請安的賈悠不計較,底下的丫頭婆子卻不忿,自古就沒聽過姑娘不給母親請安的理。不過賈悠治下極嚴,丫頭婆子們倒也沒有什麼不敬之舉,反倒是穆元容身邊的柳媽媽,成天背著國公夫人挑事兒,沒一刻肯清淨。賈悠不欲生事端,一應事體都全了穆元容,倒也不曾與她為難過。

鄭采找來了項圈,走過來替元真帶上,後退兩步道,“這個帶著好,終於能顯得姑娘小一些。”

元真聞言一笑,“這便是嫌我老氣了。”

采蘭靠在鄭采身上笑,“姑娘日日操心,可不就顯得老氣?姑娘是妹妹呢,反倒襯得像姐姐。”

穆家人此次來京都,為的是穆元姝和穆元容入宮選秀。

穆家如今在京城並無親眷,隻一位姑太太嫁來了京城,卻偏偏隨夫君外放去了蜀地,要到明歲春月方歸。

國公府妯娌幾個,單隻賈悠外祖家在京中,正是成王府,除了這個也沒別的去處了,穆國公收到了京城的來信,沉吟片刻便讓賈悠給成王府去了封信,問一問穆家的女兒能否在成王府借居數日。

家中兩個姑娘進京,還是選秀這種大事,本該有大人陪著的,可世子夫人韋氏因老父病逝去了泉州,穆元姝的父母恒安侯夫婦皆遠在西北,唯一留在濟南府的賈悠又身懷有孕不宜出門,穆國公夫人正愁著打算去隔壁景陽侯府問詢侄兒媳是否有空閑,穆國公卻直接拍了板,隻讓元昭和元真這對兄妹跟著去京城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