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走!”
雲落楓被驚了一跳,她回頭看著雙眼血紅的男子,一顆心高高懸起。
淞一聲厲喝,被鮮血沾濕的衣衫瞬間破開成幾塊,露出精壯勻稱的上身,裸露的後背上有道烏紫的經絡正逐漸漫布全身。
刹那間,天地失色,飛沙走石,大地震動,閣樓搖晃。他以自身引出一道龍卷風,通天接地,電閃雷鳴間數百上千的殺手皆被定住身形,不得動彈。
他手中的劍越舞越快,額頭上的紋絡紅的發紫,一切都要結束了。
他回頭看著雲落楓,眼裏有短暫的清明,最後那一瞬間他突然笑了起來。一如當初雲落楓第一次窺見他的真容時,那驚鴻一笑。
“淞!”
一聲響徹耳際的爆破聲傳來,雲落楓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單純無邪的男子,以身體為彈藥爆炸成齏粉,漫天的血霧將天與地染成鮮紅色,亦染紅了她的眼。
她抹了把撲在臉上的血液,驚聲尖叫:“淞!”
他再也聽不到這樣的呼喚,永久的消失在天地間,連屍首都找不到,連一坡骨灰都尋不到。
雲落楓還在淒厲慘絕的尖聲喊叫,可那個叫淞的男子早已不複存在。
被真氣彈開的眾人倒地不起,哀嚎遍野,痛苦不跌。
蘇舜欽率先反應過來,一把拉過跪地尖叫的她,轉身跳上宮牆,丟下一地傷亡慘重的禁衛軍和殺手,也丟下了目不轉睛盯著女子一舉一動的男子。
賦長憶驚慌的看著兩人消失在視線中,指著宮牆的方向,說不出一句的完整的話來。脖子上的簪子還未拔下來,一動便疼的全身顫抖,腥甜的血液順著脖子流下來混著大紅的喜袍,竟是萬分刺眼。
“找…到她…不要傷…”
佟牧受了重傷已經站不起來,懊惱的看著受傷的主子,有些無能為力,恨意的瞪著兩人逃跑的方向,咬牙道:“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場精心籌備的婚禮轉眼間變成一片狼藉的修羅場,整個皇城在同一天都知道大周新帝與皇後成婚時,被人劫掠,傷亡慘重。
十裏長街路,撲滿了紅綢,街頭巷尾都掛滿了大紅燈籠。有行人看見同乘一匹馬的男女渾身是血,狀態尤為淒慘,尤其是女子還戴著鳳冠霞帔,滿臉的惶恐和哀慟。
雲落楓看著滿眼的紅,全身涼透,似乎不管他們逃去哪裏,都是這觸目驚心的紅。她顛簸在馬上,單手解下厚重的喜服,一層層丟棄在逃亡的途中。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她還心有餘悸,自責不已。
淞就那樣去了,那個總是單純懵懂的男子,總是羞澀靦腆的他,竟已這樣慘烈的方式離開人世。
“不要哭,這都是淞的意思,他希望你能自由快樂,不被束縛。”
感到她雙肩顫動,低聲啜泣,蘇舜欽如是安慰道:“他找上我時,便已經說明了今日的後果。”
他希望她能像以前那樣,總是開懷嬉笑的樣子,要她獲得自由麼?這句話和小十墜樓時如出一轍,都希望她能不被約束。可人世間哪來的絕對自由?
“城門已經被封死,我們現在往山上逃,翻過大山躲避追蹤。”
此時正逢盛夏,山上樹蔭遮蔽,叢林茂密,倒是個藏匿的好去處。
越往高處路越不好走,兩人下了馬,牽著韁繩換成了步行。雲落楓還是懨懨的,提不起任何精神,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處,隻有僵硬的跟上蘇舜欽的步伐。
他們不敢休息,唯恐被追兵找到,隻有一個勁的往遠處逃,像兩隻亡命天涯的鳥獸,不知該棲息何處。
等到日暮黃昏,雲落楓再沒了繼續跋涉的體力,蘇舜欽才尋到一處山洞作為暫時的庇護所。一天下來基本沒吃什麼東西,兩人已經筋疲力盡。
山上是不能生火的,這樣很容易引起注意。蘇舜欽外出半刻鍾後帶回來一堆野果,“先吃點填下肚子,等我們順利躲開視線,翻過對麵那座大山,便可以下山夜宿客棧了。”
按照此時的地理位置來看,他們應該是借山出了京城的,一路往西行,他們可以暫時去魏國躲避風頭。那裏再一次逃出了大遼的控製,混亂肯定少不了,這樣的氛圍下,最適合藏身躲避。
雲落楓一直不說話,眼角的淚痕在逃亡的路途中被風吹散,眼睛還是紅腫的。她逃出來了,是件多開心的事情,可卻因此失去了淞,倘使他還在,該有多好。
“蘇舜欽…你走吧。”
席地而坐的男子一怔,定定的看著她。
“我說…你快走吧。我不想連累你,我現在已經逃出了皇宮,是生是死,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了,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蘇舜欽咬了口手中的果子,覺得有些苦澀,匆忙咀嚼了兩口吞咽下肚。